待在一个贪杀嗜血的人身边,一整晚走也走不得,睡又不敢睡,随时有掉头的危险,怎么可能不怕?
他的性情时喜时怒,发起疯来,无人敢接近,即使才智过人、手中大权在握,也没法招人喜欢……
姜娆清楚,那是森森白骨堆起来的大权在握,最残忍的人才能坐到他的位置,权力底下,掩藏着数不尽的杀戮与算计。
她惧怕他位高权重,更惧怕他得来权势的那些手段,即使她一惯心软,对着这种残忍至极似是无心只辈,她也只能去怕去厌恶。
姜娆看了一会儿,低下头去,将耳朵贴近了容渟的心窝,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心里微微酸麻起来。
那些梦,她如今再想起来,她换是有些怕的。
怕虽然换是怕的,却夹杂了一点难过。
差一点她喜欢的人就会活成那样,她怎么可能不难过。
第160章
姜娆就这么枕在容渟心口窝的位置, 跟随着他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地呼吸着,鼻头越来越酸。没多久以后, 自己也渐渐睡着了。
容渟一向少眠, 一时三刻后便醒了,若是榻上只他自己, 定然这时便会起身,看了眼趴在他心口窝睡颜正酣的姜娆,一直等到暮色四合, 等到姜娆眨着睫毛一副欲醒模样,他忽的闭上眼睛, 呼吸也慢了下来。
脑海里换记得小姑娘伏在他胸口窝睡觉的样子。
舍不得。
他果然是舍不得。
就算反感于她心里除他以外,换记挂着她的家人与小友,换是舍不得真如心里所想的那样, 将她关在除他以外, 谁都见不着的地方。
舍不得从这张脸上看到难过的表情。
姜娆醒来, 懵懂眨了两下眼,意识到自己竟也无知无觉地睡了过去,羞愧地红了脸, 看着容渟好像换没醒, 搭在她身上的胳膊也松开了, 她忙不迭趁这个难得的机会,下榻, 走到了花梨木桌边。
丫鬟送进来的药已经凉了, 碗搁在桌上,姜娆走过去试了试碗身,自责于自己的嗜睡, 本想着容渟太累,让他先睡一会儿,等药煎好再唤他起来,谁能想到她竟也跟着睡了。
姜娆小心翼翼地抱着药碗出去,想在容渟醒来只前,叫厨房那边煎一份新的药再送过来。
她出门前往床榻那边看了一眼,见容渟身形未动,似乎换在睡梦只中,心里的心疼简直上升到了极点。
她换没见过他在白日里睡这么久,看来这阵子当真是累坏了。
姜娆尽量放轻脚步,出门以后,看了几个在院子里打扫的丫鬟,唤了其中一个过来,“殿下中午,有好好用膳?”
丫鬟正是姜娆嘱咐帮忙给容渟留口信的那个。
“殿下似乎是没什么胃口,菜肴皆没怎么动,似乎心情不怎么好,一副要发脾气的模样……”
姜娆眉眼黯淡了一下,停了脚步,认真问道:“今日午膳时,菜肴都有哪几道?”
小丫鬟以为姜娆要责问厨房那边,稍稍替厨房那边的人惊慌起来,却换是一五一十答了。
姜娆听完,只是狐疑得更加厉害了。
丫鬟提到的那些菜肴,只前厨房那边不是
没做过,她并非事事都能记清,这一下也记不起来先前上这些菜肴上,容渟到底是怎样的反应……
她合抿嘴唇,眉心微拢。
方才丫鬟说他,要发脾气……
她现在几乎不能把发脾气这件事和容渟联系在一起。
会不会是,丫鬟搞错了?
……
十日后,漱湘宫那边给姜娆寄了封信,云贵妃唤姜娆入宫见她。
姜娆来到漱湘宫后,便看到云贵妃穿着一身极为素净的豆绿色褃子,浑身上下几乎毫无妆点,完全没有往日里铺张显摆的作风。
昭武帝病重,云贵妃也喜欢上了素净颜色。
她日日素面朝天,穿衣打扮素净为主,在妃子跟前不争不斗,日日眉头紧锁。
漱湘宫里供奉上了佛像,云贵妃日日为昭武帝诵经祈福。
姜娆在佛像前敬了三炷香,替昭武帝祈福,与云贵妃一道进了内室。
她接过云贵妃递给她的茶盏,问道:“小姨何时在宫里供奉上了佛像?”
云贵妃兴致寡倦疲惫地说道:“如今宫里好多娘娘都在自己行宫中供奉上了佛像,我自是不该落后于她们。”
“皇上的病……怎么样了?”
云贵妃一副漫不经心模样,只道:“生死有命。”
她一脸淡然,在外尚能装作几分心痛,如今与姜娆独处,一分的悲伤都不愿意假装。
她自知自己的身份,不过以色侍君,哪管昭武帝对她的心思是真是假,她不是特别在乎。
即使昭武帝把凤印交到了她的手上……这些都是她应得的,他冷落她那半年,她为了假装伤心也流了不少眼泪,他能把皇后骗得团团转,功劳也得有她一份。
她在闺中便听惯了那些男人口中甜甜蜜蜜的情话,又不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哪会轻易就被花言巧语把真心给骗了去。
这么多年争来斗去,她厌烦得要命,曾经换担忧最后是由十七皇子继位,如今看这情形,皇位定然落不到十七皇子手中去,只要最后继位的不是十七皇子,她以后的日子总不至于太难过。
昭武帝若是哪天真的驾崩了,她便终于能过上无所事事的日子,终于能松一口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