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崽崽打听完,思索片刻,走到永安庙主持那里, 向他借熬药的炉子时,宿溪在场景中找起了这个叫仲甘平的人。
果不其然在庙内找到了他,他正在庙内一处静室中,心事重重地跪拜,旁边有个穿黄色锦绣大氅的中年女子,不停地抹着眼泪,手中抄写着经书。
这对夫妻正在为久病不愈的小儿子抄经祈福。
仲甘平正含泪道:“菩萨保佑,我仲甘平活了大半辈子了,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好不容易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是他救不回来,我夫妻二人指不定也就跟着去了!求您开开眼,一定渡我儿过了这道鬼门关呐!”
宿溪见到屏幕上弹出的他的恳求,顿时灵光一闪,有主意了。
她手指摁到屏幕上,动了动。
只见,仲甘平面前的观音菩萨便轻轻动了个方位。
仲甘平顿时瞪大眼睛,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他又朝着静室内看去,就只有自己和夫人待在这里,门窗也没开,不可能是风,这,这……
他擦了擦眼睛,再度朝观音菩萨看去。
可是,就见、就见——
这观音菩萨再次当着他的面动了个方位!
不,他没看错,不是幻觉,菩萨真的动了!!!
民间没读过书之人本身就极信鬼神,更何况现在仲甘平之子病入膏肓、奄奄一息,他已经渴求菩萨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
“菩萨显灵?!”
仲甘平登时又惊又喜地跳了起来,但是又怕惊扰到观音菩萨,又连忙“扑通”一下重重跪了下来。
这一跪,都差点把宿溪给惊呆了,只见这商人也是极其用力,膝盖都跪出了血!
他连磕三个非常响亮的头,一把辛酸泪道:“菩萨我求求您,一定保佑我儿!”
仲甘平的夫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惊恐地朝他看来,以为他失心疯了。
可仲甘平迅速拉着她一道来跪,激动得泗涕横流:“菩萨既然已经显灵,还请给我一个指使,到底如何才能救我儿啊!”
宿溪正要琢磨,如何才能将这条线索引导崽崽身上,就发现庙内似乎起了冲突,不停地弹出一些气泡消息。
她顾不上管仲甘平,连忙将界面切换了出去。
只见,崽崽已经用向主持借来的炉子熬好了汤药,这里的柴火太呛,他白净的包子脸上被弄脏了,多了几道灰不溜秋的灰尘,衣裳也因为庙内病人太多,而被挤得乱糟糟的。
但是他身边围着的那些火柴病人,却没有一个人接过他的药喝,而是纷纷用怀疑和不信任的眼神盯着他。
“这位少年,你说你的药对治疗风寒有奇效,可这怎么证明呢,万一喝死人了怎么办?”
“莫非又是个江湖骗子?!”
庙内扫地的和尚也劝道:“对啊,少年,你就别凑热闹了,这里病人多,趁着还没被传染,赶紧回家吧。”
有一个咳嗽着的中年男子怒道:“要是江湖骗子来招摇撞骗的话,我可就报官了!”
宿溪没想到这个任务竟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这些简笔画百姓小人还有自己的警惕之心,不肯轻易喝下崽崽的药。
她正在想办法,推动剧情一把,就见,崽崽的目光扫视了这些人一圈,拿起一碗药,仰头一饮而光,放下碗,对这些人道:“若是我先喝下,你们还觉得有毒?”
崽崽这么做了之后,那些百姓惊讶地睁大眼睛,态度稍稍发生了些改变。
只是,庙内已经有仲甘平仲大人请来的三个郎中免费为大家看病了,虽然大多数重病之人在那几个郎中那里取的药根本没见着效果,可那三人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郎中!
而这穿着黑衣斗篷的少年,瞧起来不过十几来岁,忽然说他有救命的奇药,谁会信?
怕不是哪家的小孩子溜出来捉弄人,捡了些乌黑的土块泡成水,糊弄人喝下去恶作剧吧?!
那几个郎中也觉得被砸了招牌,面上无光,吩咐身边的人来赶人:“哪里来的少年,快走,不要碍事!”
其中一人朝陆唤推搡而去。
宿溪看得有点生气,怎么救你们你们还这么不识好歹,她正要将那人推向崽崽的手掰开,崽崽就已经先她一步,退后一步,冷冷地将那人的手腕扭开了。
那人万万没想到一个小小少年,居然力大无穷,揉着手腕,惊了一下。
陆唤松开他的手,嗓音清冷,对那些人道:“这里还有一碗药,可有人愿意一试,待第二日看看是否如我说言,彻底痊愈。”
他这么一说,人群中倒是有人犹豫了起来,反正都这样了,不如死马当成活马医——
就算这少年随便弄点药糊弄人,但是能比现在病入膏肓的情况更糟糕吗?
于是,有个面黄肌瘦、咳嗽不已的年轻人站了出来,对陆唤道:“我可否……可否一试。”
陆唤将药递给了他。
他拿着碗,分作几口,忐忑地喝下了。
喝下后一时之间也并无感觉,仍然在剧烈咳嗽,甚至咳出血来。周围一堆半是好奇半是不屑的人,登时失望,四散着离开,骂了句:“就知道这小孩是糊弄人,竟然还有人信?!”
陆唤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因此黑纱帽下的脸上也并没什么情绪。他本来就只煎了两副药,待那年轻人喝下之后,他便收拾起包袱,径直走了。
宿溪见他一走,也迅速切换界面,跟着他回去,切换界面之前看了眼,仲甘平还在静室内疯狂磕头。
宿溪:……对不住了富商老十。
……
陆唤这晚回去,字条还在桌岸上静静躺着,不过他知道大约是还没到那人出现的时间,因此也并不心急。
他晚上找来一块木头,斜靠在床头,开始雕刻些什么。屋檐下烛火摇曳,透过窗子落在他脸上,蒙上了一层浅浅的光。他看起来十分地专注。
宿溪有些好奇他这是在雕刻什么。
因为此前崽崽做的所有事,包括挑水种地、上街采购,全都是为了生计。这还是宿溪第一次瞧见他做一些无关紧要、甚至看起来有些闲情雅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