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爱哭,因为觉得哭没用,与其哭一场,不如动手打一场。但现在哭没用,打也没用,她只能这样宣泄下情绪。
她哭自己上一世的娘,哭上一世的大妹二妹,哭这一世的既生和清卉。
但等她哭完了,便又是那个刀枪不入的谢冬树。
她用纸巾细细擦干净脸蛋,吃完了那一碗小馄饨,又把碗刷干净,就再次躺在了床上。
这次,她很快进入了睡中。
早上,冬树不用护士叫,自己就醒来了。
她站在清卉的病房外等待着,等着贺教授的到来,但她没等到贺教授,先等到了祥文叔。
祥文叔急匆匆走过来,有些不认识路,于是一边问护士一边找,终于找到了站在病房门口的冬树。
“冬树,”祥文叔拉住她:“我们听说消息的时候晚了点,一大早去取了钱。”
祥文叔把手里的小包使劲往她手里塞:“你看看还差多少,不够的话,你姑奶还在找她年轻时候的那个金耳环。”
冬树死寂的心,慢慢有了动静。
她将小包握在手里,沉默片刻后,将小包还给了祥文叔:“叔,我们不差钱。”
祥文叔从自己的挎包里往外拿包子和鸡蛋,左顾右盼没找到既生:“既生呢?你们一起吃点吧。”
他才反应过来冬树刚刚说不差钱,他不信:“你们三个孩子,怎么可能不差钱呢。”
冬树脸上露出了和哭一样的笑容:“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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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问既生吗?”
“我用他换钱了。”
祥文叔觉得她在说什么傻话,但一看她表情,又发现不太像。
“怎么了?”他问:“既生去哪儿了啊?”
冬树不能再说了,她只摇了摇头:“叔,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了。今天有京市的专家来给清卉治病。”
祥文慢慢有些明白了,他从自己娘那里听说过,既生是捡来的孩子,前段时间总有些穿得很好的人去找既生……
他想不明白,但不再问,陪她等了很久,看她情绪一直不对,绞尽了脑汁想哄哄她。
冬树却劝他离开:“清卉还不知道要住多久的院呢,祥文叔走吧。”
祥文不想走,但他看了冬树的状态,终究还是离开了。他得给冬树自己的空间,临走前,他仍然执意把钱留给了冬树:“要是需要了,随时叫我来。”
之后,姑奶带着洛洛来过一趟,荷花婶子来过一趟,都被她劝走了。
她小学的好朋友王星星也来了,带来了一个厚厚的装着钱的信封。
校长和清卉的班主任都来了。
冬树没了和别人说话的力气,沉默地坐在病房门前等待着。
等到了下午,风尘仆仆的贺教授一途才出现在医院里。
“我们看了孩子心脏的图片,上午去找了资料,现在已经想到办法了。”贺教授直接走进了办公室,铺开一张纸,和其他医生商量着手术的细节。
没多久,他们便达成了一致,全都换上了白大褂,进入了清卉的病房中。
这次手术持续时间未知,难度未知,没人告诉冬树这些。
她自己一个人,只能吊着个心,等在门口。
偶尔还有些年轻的医生也站在门口,激动地看着里面:“这可是最难的手术,要是成功了,就是经典案例了,能上教科书。”
护士不满地瞪了这个医生一眼:“病人家属在这儿呢!”
医生紧张地看了冬树一眼,生怕冬树生气。但冬树直愣愣地看着关着的病房门,心里没有一点情绪。
中间,有护士出来,急匆匆地让冬树签署什么单。
冬树签了很多张,上面的词语都很吓人,但她心里什么想法都没有,只安静地签了一张又一张。
手术做了很久,之后还有术后的其他流程。
冬树等了几天,嘴巴上干出了皮,也不记得自己每顿饭吃的什么,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终于等来了能进病房的时候。
“手术成功了,”医生松了口气:“贺教授果然是全国顶尖的专家,如果不是他,你妹妹这次凶险了。”
“之后,你妹妹需要漫长的恢复期,但恢复期后,她就没有什么问题了。但还是要注意,千万不要情绪波动太大,不要剧烈的运动。”
“你妹妹这次爆发,应该就是情绪太激动或者剧烈运动导致的……”
冬树走进去,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清卉,身上插了很多管子。如果既生在,也许会说她现在是个真正的小怪物了。
但既生不在。
既生不在了。
她只有清卉了。
冬树奔过去,轻轻抓住了清卉的一只小手指。
这就是她唯一拥有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