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桑从乾坤袋中将九转龙吟剑拿出来,朝他递过去,“你的东西,时隔一千多年,终于物归原主了。”
九转龙吟剑一现身便有杀伐戾气扑面而来,金色剑柄与剑刃上气势雄赳的龙纹配在一起,在月色下散发出金色的辉芒。
曜渊恍惚地想起,不仅是九转龙吟,就连他从出生起就戴的那枚血玉坠子,也是几百年前经过洛桑之手回到他手里的。
他心中后知后觉地生出疑惑,这两样他的贴身之物为什么都在她手里?
曜渊本是想直接问的,但不知怎么忽然想起洛桑一千多年前在方丈山之战后将废墟刨了个底朝天,然后把她的心上人九源上仙救回来的事情。
这把剑和血玉坠子怕不是她的意外收获。
曜渊觉得他和洛桑还挺有缘分的,但是这缘分中牵扯了一个讨人厌的九源上仙,让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他别开脸,语气平淡道:“这剑你若喜欢,送你便是。”
洛桑的手已经被戾气割得隐隐作痛了,听到这话后挑了下眉,“六界之内除了你谁能用得了戾气这么重的剑,还是还给你吧。”
曜渊想起了当初在衔玉山上时洛桑用这把剑砍下九头蛇七个脑袋的场景,倔强地没有说话。
洛桑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儿,忽然一个闪身站到他面前,“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你怎么都不看看我。”
曜渊被她吓了一跳,赶紧慌乱地把脸别地更开了,哪怕洛桑像只兔子一样左跳右跳,他都倔强地把脸扭到她看不到的地方,死活就是不和她对视。
他害怕洛桑看到他的眼睛,那双像血一样鲜红、象征着不详的眼睛。
第39章
洛桑蹦了一个来回终于不蹦了,她不解地看着曜渊,“你为什么不敢看我,你是在害怕我吗?以你现在的身份,你有什么好怕我的?”
曜渊抿起唇不说话,他低垂的眼眸中悄悄地闪过一丝受伤和难过。
他害怕在她的脸上看到怨恨和憎恶,哪怕一丝也足以要了他的命。
况且若是让仙界的人知道洛桑大半夜来找他,肯定就会误认为她与魔头同流合污,会让她遭受仙族的误会。
不知过了多久,曜渊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走吧,魔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情绪。
洛桑一怔,手中的九转龙吟剑“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她被戾气割伤的手垂在身侧,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血。
曜渊的眸光微微颤着,唇色抿得发白。
挣扎片刻后,他终归还是一咬牙,转身进了屋,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洛桑对着那扇冷冰冰的木门微微叹了口气,转身走下台阶。
迎面两个黑衣侍者走过来,看到她的时候惊讶地睁大了眼。
在魔界大胜仙界的关头,竟然有仙族敢这么大摇大摆地站在他们尊上的寝屋门外。
洛桑瞥了二人一眼,扔了个小玉瓶到其中一人的怀里,“他白日里受了伤,这是上好的灵丹妙药,你拿进去给他用。”
孚墨略显慌张地接住玉瓶,点头,“好。”
洛桑不再留恋,直接化作一道水红色的光影飞走了。
孚墨对着她离去的残影砸了咂舌,“我原本还纳闷一个仙族人怎能在尊上面前晃完之后还能安然无恙离开,一看到她的绝色姿容,便觉得不奇怪了。”
他们尊上也是男人呐。
闻白小声道:“你略微管管自己的嘴,当心尊上听到了生气。”
“行行行,知道了。”
洛桑走后不久,那双紧闭的门忽然在轻微的“咯吱”声中开了一道缝,一只赤红色的眼瞳小心翼翼地透过那缝观察着外面。
孚墨走上前去:“尊上,她已经走了。”
门缝中的赤瞳一顿,然后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了。
“……”
过了一会儿,门又从里面打开,曜渊缓步走出来,在九转龙吟剑面前蹲下。
金色的剑柄被染上几滴鲜红的血液,那刺目的殷红映在曜渊眼里,一时间让他心中阵阵抽痛。
曾几何时,她便是拿着这把剑将他护在身后,纤弱的身躯与那凶恶无比的九头蛇妖厮杀在一起,漫天的血色和戾气直冲云霄,将天边的云霞都染得通红。
那时候她的手也是被九转龙吟的戾气割伤,那染了满手的殷红血渍,也像现在这样深深刺痛着他的心。
曜渊把剑收好,然后轻轻地摩挲着自己手指上戴着的那枚玉环——这是他曾经在昆仑山上修炼时,洛桑送给他的神器天玑玉环,也是她唯一留给自己的东西。
魔剑物归原主,从今往后,他们师徒怕是再也不会有交集了。
孚墨小心翼翼上前,“尊上,这是方才那仙子留下的灵药,让您治伤用的。”
曜渊恍惚了片刻,伸手接了过来。
剔透的白玉小瓶除了阵阵药香之外,还夹杂着些许她身上残留下来的馨香。
孚墨看到自家尊上对着这平平无奇的瓶子看了许久,最后十分珍重地收进了胸前的衣物夹层中,像是一点都不舍得用的样子。
……
洛桑回去之后,一个人在渡云峰的竹楼里待了大半个月,满脑子想的都是该怎么重新接近曜渊。
追根究底,他们两人之间横亘着的最无法逾越的鸿沟,便是他是魔,她是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