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1056章 磨刀霍霍(1)</h1>
兴乐塞。
一只人造的木鸟,迎风招展,木鸟身上装饰着的羽毛,在寒风之中微微抖动。
两个伣官瞪大了眼睛,注视着木鸟的羽毛变化。
不停的提笔记录羽毛的抖动速度和方向变化。
当这两个伣官停下笔,立刻就有两个官吏上前,接过他们的报告。
然后,这些记录的文字被送到了兴乐塞中的一个军帐内。
一位天官接过了这些报告,然后,他将这些报告与其他的文字综合到一起,写成一个简报,交给身边的一个随从,嘱托道:“立即送往程都尉处!”
半刻钟后,这封简报抵达了程不识案头。
“都尉,此乃天官所报之今日天象……”
程不识接过这封简报,看了一眼。
只见其上写道:下官杨寿敬拜虎贲都尉程公足下:今日风向东南,风力乙级,气温负一刻又三分之一,阳光晴朗,湿度甲上,预计后旬将无雨雪。
毫无疑问,这是一封简单的原始的有关天气的报告以及预测。
这不奇怪。
中国是农耕民族为主的帝国。
在中国,再没有比农耕更重要的事情。
每年春天,天子亲耕籍田,三公九卿皆佐天子之后,以为天下榜样。
而早在远古的时代,在夏后氏主政之时,古老的诸夏先民,就已经开始摸索和探索,对宇宙天文以及气候变迁的研究。
春秋之中,尚书之上,有关气候变化、星辰变化和天象的文字,是占据最多篇幅的。
及殷商兴盛,成汤的统治者,一方面敬畏着天神和天地。
一方面,却开始着手准备记录和记载他们所遇到的一切气候变化。
物候这个名词,首次出现在了中国的史书上。
深埋地底的甲骨文里,甚至出现了所谓的‘卜旬’。
商人将天干地支,列为纪年纪日之法。
六十甲子一轮回。
与后世不同,商人习惯将十,作为一个轮回。
一次天干地支轮回,在日历上表现出六个不同的交替。
而商人,将每十天称为旬。
卜旬者,既是根据现有的气象资料,以及龟甲所展示的迹象,来推测下一个十天的天气变化。
殷商的统治者,当然无法用这么简单的方法,就征服气象,掌握天地变化。
但,他们将他们的这些努力和研究,铭刻在青铜之上,写在龟甲之中。
跨越漫长的殷商和西周。
时间走到了春秋战国的大争之世。
对天气的记录和物候的研究,终于达到了古典时代的巅峰。
一部《吕氏春秋》,将春秋战国时期的天文、地理以及人文,集于一体。
其中,有关指导农业生产的原始气象学,已经初露端倪。
甚至,出现了二十四节气的分类。
而当历史走到今天,站在先人们的肩膀上,依托于温度计、伣学以及对空气湿度的探寻。
今天的诸夏人民,虽然依然无法准确预测明天的气候。
但是,却已经大体估算出在现有条件下的明日气象。
尤其是伣官和温度计的出现,大大增强了汉家对气候变迁的观测能力和预测能力。
所谓伣,是最近一二十年兴起的一种新兴的学问。
伣者,从人,意为一个瞪大了眼睛观察天地的人。
最初的伣者,起源于古老的殷商时代。
诗经就有记载:大邦有子,伣天之妹。
以此形容文王赢取殷商公主的喜庆之情。
而在今天,伣者成为了汉家观察风向和测定风速的官员。
他们广泛活跃在楼船衙门的舰船上,为舰船规避风暴,指引路线。
同时也活跃在汉家各大粮仓,为百姓的生产生活提供指导。
汉之伣学的兴盛和兴起,源于当今天子的易学博士日者司马季主。
司马季主非常喜欢观测天地,自然也喜欢观察风向、湿度以及降雨变化。
正是在他的提倡下,汉家伣学蓬勃发展。
并出现了专门的伣器。
如铜凤凰、铜孔雀等伣器,纷纷出现。
最后,墨家也掺了一脚,推出了今日汉家军用的测风器——伣木鸟。
这是一种很简单,也很实用的器具。
使得观测者可以通过木鸟身上的羽毛抖动变化和方向来观测风向和风力。
于是,在现在,今天的汉家虽然很难知道明天的气候。
但大家至少能知道今天的气候了。
风力、湿度、温度,三者合一,再结合先民用自己的智慧和聪明记录下来的气候变迁资料,物候变化记录,大致就可以预测未来数日的大概气象。
虽然,不一定准确,而且,还有着许多方面的功课和学问要补全。
但至少,汉人有猜测明天的权力了。
这很重要!
尤其是在现在。
汉军要出塞,首先面对的就是天气这个敌人。
反正,程不识是不敢想象自己统帅的军队刚刚出塞,就面对暴雪的可怕场景。
所以,汉军不仅仅在兴乐塞有观测和预测天气的部门。
实际上,整条长城的战线上,都密布了无数诸如此类的观测部门。
虽然有些地方,就一两个人,甚至是军人兼职的。
但,大大小小数十个观测站的数据,汇总到一起后,却已经能对未来的气候条件,做出一个大体的判断和预测。
程不识看完报告,让人留下一份副本。
然后,将正本交给一个侍从官,嘱托道:“送去云中城的车骑将军莫府!”
……………………………………
此时此刻,在云中城之中。
一个庞大的前敌指挥所,已经搭建而成。
当然,汉家对这个指挥所的称呼是‘莫府’。
莫府者,幕府也!
是当今世界最庞大最精密的战争机器!
这是诞生在战国大世最激烈的秦赵争霸时期,由廉颇草创,最终经由白起发扬光大的强大机构。
一个莫府之内,常常云集幕僚、文人、参谋以及各种军官、文官。
群贤共策,群策群力,将战争,从一个人指挥,变成了群体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