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的武器,从马刀,变成了长弓。
他们在两翼游弋,不停的搭弓攒射。
许多勇敢的逼落勇士,历经千辛万苦,战胜了自己的对手,却被一箭射落下马。
“该死的汉朝人!”须卜当屠大骂着,汉军骑兵的表现和战术,远超了他的想象。
他现在终于知道了,为何幕南部族会传说‘汉骑不满万,满万不可敌’了。
匈奴骑兵,在他们面前,确实是太弱了……
无论是技战术,还是身体素质,或者武器装备。
匈奴骑兵,全面落后。
他曾经亲眼目睹了三个勇敢的逼落骑兵,舍生忘死的围攻一个汉朝军官。
这样的战斗,在过去,肯定会以匈奴骑兵的获胜告终——无论对方多么的勇不可当!
双拳总归是难敌四手的!
但,在现在,这一切都成了泡影。
那三个勇士的兵器质量太差了!
几乎没有人的武器,可挡那汉朝军官的马刀一击——不是被斩碎了,就是被劈飞。
“该死的大夏奴!”须卜当屠大骂道。
在他看来,铸造武器的大夏和大宛工匠,都应该去死!
有你们这样制造武器的吗?
你们要是用心制造武器了,怎么我的军队的武器,在汉朝人面前如此脆弱?
但他却忘记了,当匈奴西征时,他是如何欣喜若狂的赞美着这些工匠铸造的武器。
只能说,不能怪别人,只能怪匈奴和西域工匠的技术层级太低,文明程度太低。
而他们面对的,又是这个世界上有史以来,最强的军队中的王牌——细柳营!
“兰折野,你这个混蛋!”须卜当屠扭头看向兰折野的骑兵的进攻方向,大骂着:“还不赶快进攻?”
他知道,假如兰折野不能冲进汉军阵列,杀进汉军的核心。
那么,自己和系雩难,今天就要全军覆没了!
跑都没地方跑!
……………………………………
“一将功成万骨枯啊……”义纵举着千里镜,感慨着。
在汉匈交战到现在不过一刻多钟,但在汉军中军和右翼,已经是尸山血海。
匈奴人、汉军士兵,战马,相互交错,在这平原上,磊出了一又一个远超一人高的尸堆。
最大的那个,甚至足足有一百余步长,六七十步宽。
在尸堆之上,幸存的士兵和伤员,持着武器,还在相互战斗、厮杀。
而在尸堆旁边,骑着战马,相互劈砍的士兵们则在为这个尸堆的继续扩张而贡献力量。
鲜血在大地上流淌,渐渐的在低洼处,聚成了一个又一个血坑。
刺鼻的鲜血味道,弥漫在整个空气里,有些心理素质较差的文职军官,现在已经吐的两脚发软。
去年考举后才入伍的几个考举士子,更是望着前方的修罗场,手脚都发软。
还有人喃喃自语着:“兵者凶器,圣人不得已而为之……先贤所言,诚不欺我!”
对于这些生长在温室,不识兵凶战危和民间疾苦的家伙们来说,眼前的一切,确实太过刺激和震撼了。
毕竟,书上的文字写的再多,也不如亲眼所见更为真实。
像什么流血漂橹,伏尸百万。
你以为是艺术加工?
错了!
这是现实描写!
义纵就记得很清楚,当初马邑之战时,在武周塞前,折兰人的鲜血最终在大地上汇聚出了一条血河。
那是他永世难忘的记忆。
所以,这些小清新们有此反应,其实很正常。
不过……
义纵低头瞥了一眼小清新们,说道:“命令尔等一瞬之内回去工作,不然,本将当亲笔写退兵信!”
这就是勒令他们强制退出现役了。
这些人闻言,这才勉强打起精神,强忍内心的恶心感。
但,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场景,却肯定将让他们终生难忘。
“虽然说兵者凶器,圣人不得已而为之,但尔等也当知晓,圣人做五兵,所为何事?”义纵望着他们道:“以备豺狼虎豹,以护卫桑梓,以止暴而已,故我辈武夫,以止戈为己任,而欲止戈,则海内不得不混一,皆奉天子,此春秋之所谓大一统,此先贤之所谓大同也!”
这也是现在汉家贵族和高级将领的共识。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武痴,都是战争狂。
而战争给人的精神压力和心理压力,毋庸置疑,是极为深重的。
尤其是,文明程度越高的社会和阶层,对这些压力的感受就越敏感。
而诸夏民族自古就不是一个好战的民族。
即使是蛮荒时代,三王五帝之时,尚且有‘有苗故事’的传说。
舜帝修德三年,执干戚舞,有苗乃服。
是以高层就想出了这个借口和理想。
我们作战,不是为了一己之私,更不是为了杀戮和征服。
我们是为了弭兵,为了和平而战。
只要世界大同,天下大一统,八荒之内,六合之间,皆为汉土。
这样,战争不就自动消失了?
这样,人民不就可以永享和平?
如此,岂不就可以止戈了?
便如战国七雄,年年征战不休,百姓劳苦不宁,而在现在,四海无兵革,黎庶得安宁。
这就是武人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