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是做不到的!
至于乌孙……
更是根本做不到!
因为……
且不说其他,便是这作坊之中的数百上千的熟练铁匠,就算卖了乌孙也凑不齐啊!
更不提,那些高大的奇怪砖炉,还有那些更加看不懂的庞然大物了!
汉朝人,已经不是强敌了!
而是怪物!
赤裸裸的怪物!
这样的怪物,谁能击败祂?
谁又可以战胜祂?
泥靡痛苦的闭上眼睛,在见到这些高炉与那些工匠的刹那,他就感觉自己的心,碎成了一片片!
直至此刻,他不得不承认,汉朝不止国力强大!
就连其他方面,也是碾压乌孙和匈奴的存在。
在这样的怪物面前,乌孙已不可能有任何胜算!
张越却是站在一边,仔细观察着乌孙使团众人的神色。
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踏出了成功的第一步!
威慑的效果,甚至超出了他原本的预期!
这些乌孙人的神色和模样,几与后世霓虹的山本五十六,在米帝见到那些林立的钢铁厂和工业基地时有的一拼!
有时候,展示肌肉,不一定要靠军队。
工业生产,可能比巨舰大炮,更加有力!
而在现在这个时代,汉室的工业力量和生产效率,虽然可能加起来,也不如后世某个偏僻乡镇淘汰的小钢铁厂强。
但对于整个世界来说,却是bug一样的存在。
…………………………
直到出了冶炼作坊,整个乌孙使团,都是一片失魂落魄的神色。
哪怕,张越将他们带到了附近的一处行宫,还为他们举行了接风宴,看着满桌的酒菜,这些人也都无心品尝。
泥靡更是像丢了魂一样。
终于,他咬紧了牙关,下定决心,带着一个自己的翻译,拿着酒杯,走到张越面前,左手抚胸,问道:“汉朝侍中,敢问阁下,乌孙应该怎样,才能做到像贵国这样?”
张越听完翻译的话,微微起身,拱手道:“贵使问的是?”
“方才,阁下带我所见的那个地方……”泥靡向前一步,目光灼灼的看着张越:“乌孙应该怎么做,才能拥有!”
虽然,泥靡心里面觉得,这个问题,那位汉朝大臣,肯定不会回答。
毕竟,这等军国重器,换了任何国家,都会严格保密。
但,问问又没有损失,万一对方回答了呢?
张越听完翻译的话,微微一笑,道:“使者的这个问题,题目太大了……”
“不过,本官恰好可以回答……”
泥靡听着,立刻上前低头问道:“请贵官赐教!”
态度更是一下子软化了起来,就像一个小孩子向大人要糖吃一般。
“从鄙国的发展经验来看,想要做到和鄙国一样,拥有此等技术和工坊规模,贵国首先要做的是文治!”
“尊重知识,孝顺父母,忠于君王……”
“简而言之,就是教化!”
“教化?”泥靡不是很理解。
“然!”张越笑着道:“教者,授民以尊卑礼仪,化者,化民以廉耻荣辱!”
“既明尊卑,然后则礼仪兴,礼仪兴而知廉耻,知廉耻然后明荣辱!”
“如此国家大臣,忠君爱国,治下百姓,孝悌父母、兄弟,于是国治之,国治则百工自然兴,百工兴而有种种技巧、器械之作!”
“正是因此,吾国先王、先贤及历代天子,皆以教化天下为己任!”
“盖在吾国,武备、军械、器具及律法、文书,皆以教化为本!”
泥靡听着翻译的话,陷入了沉思之中。
张越的话,他当然听得懂。
不过,他的注意力,却被另外的内容吸引了过去。
作为乌孙昆莫的继承人,作为乌孙王室的下一代昆莫。
泥靡对于乌孙现在的现状的不满,由来已久了!
但,一直以来,他却没有什么办法。
毕竟,乌孙内部的分裂,源于两个不同利益集团的分裂。
而且,乌孙王国的权力结构和政治体制,也在事实上使得乌孙人肯定会陷入内讧。
事实上,哪怕是匈奴,也经常性的陷入的内乱和政治纷争之中。
自冒顿以来,匈奴人在内乱和内战之中损失的人口,甚至和与汉作战的损失相差无几!
纵然是在与汉大战的这些年里,匈奴王庭也未停止过内讧。
就像现在,发生在先贤惮和狐鹿姑之间的权力纷争!
在过去,泥靡以为,这是世界的常态。
他所见所闻,也的确如此。
然而……
对面端坐的这个汉朝大臣,那位在力量上碾压了自己的汉朝人。
却透露了一个重要信息——在汉朝,不是这样的?
汉朝人,每一个人都效忠自己的君王,听命于君王,服从君王!
这……
对任何一个统治者来说,都是天籁之音。
谁不想大权独揽?
仔细想想,似乎也唯有这样才能解释的通,汉朝这个怪物是怎么诞生的。
站在泥靡这个统治者的立场上,他当然不会去想别的。
他只会去想,一定是汉朝人首先做到了全体效忠自己的君王,才有了今天。
于是……
所有的一切,都理顺了。
“假如……”泥靡在心里想象着:“乌孙也能如汉一般,全体贵族、牧民和奴隶,皆效忠和服从昆莫,人人忠心耿耿……何愁乌孙不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