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唐毅的书房出来,沈明臣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多少年了,第一次唐毅如此疾言厉色,想想还真是可怕!
不过呢,再想想也有些可笑,一个满心要架空皇权,挖老朱家墙角的人,竟然会想尽办法,甘冒风险,去保护皇帝。
人世间的事情,果然荒唐,比起话本上面还要离奇多少倍!
沈明臣咂摸了半天,其实正如唐毅所说,隆庆多活几年,让小皇子能立得住,或许也是不错的选择,至少再推迟十年,把舆论准备的更充足,新一代的心学士子彻底替换理学名臣,到时候顺理成章,皇帝想要反扑,都没有人马可用。
就算为了大业,隆庆啊隆庆,你可要撑住啊!
沈明臣按照唐毅的吩咐,立刻保护着李芳的侄子,到了顺天府告状。
“堂下何人,又状告何事?”沈林沉着脸问道。
“小人叫做李雄,是,是内廷总管李芳的侄子,状告厂公冯保!”
“哦,你告他何事?”
“他,他绑架了我爹和几个兄弟,还把他们都杀了!”李雄说着,哭天抹泪,别提多伤心了。
沈林强压着激动,“李雄,你可知道,冯公公位高权重,随便告他可要承担罪责的,你有证据吗?”
“回大人,俺不怕,我爹他们都被杀了,李家就剩我一个人了,要是不给死去的亲人报仇,我也不配活在人间,还不如死了算了。我没有证据,可是我知道是谁绑架的我爹,是个大个子,人家管他叫韩百户,他还说了是奉了干爹冯公公的命令。”
“你没有胡说八道吧?”
“大老爷,俺就是庄稼汉子,编也编不出来。”
“那你可认识那个韩百户?”
“认识,杀父之仇,他化成灰儿,我也认得!”
沈林点了点头,李芳稀里糊涂死了,早就天下震动,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又牵涉宫中,故此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苦主出现了,沈林一下子来了精神,活该自己立功,东厂之下,姓韩的百户只有两位,根据李雄的描述,简单画了一幅像。
“二老爷,这是韩晓崖!”班头笃定说道。
“你认识他?”
“认识,他家和小人家只隔了一条街,平时还经常喝酒呢,就这个大下巴,准是他没错!”
“那好,立刻点起人马,把韩晓崖给我拿了!”
班头为难道:“二老爷,他可是东厂的人,拿了怕是不好吧!”
“东厂,很快就没有了!”
顺天府的衙役出动了二百人,将韩晓崖的住处包围里三层外三层。
自从杀了李芳的兄弟和侄子之后,韩晓崖就请了病假,在家里避风头,以冯保的狠辣,其实早就想把韩晓崖也该除掉,省得露出破绽。
奈何隆庆和唐毅先后回来,东厂百户,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在紧要关头,突然死了,万一引起各方的注意,那就不好了。最好等到风平浪静,再把他悄无声息干掉。
可是没等到冯保下手,沈林就带着人马分头杀入了韩晓崖的家。
韩晓崖身为东厂的人,身手很是不错,仗着一根铁尺,打伤了十几个衙役,最后力竭被擒,沈林气得鼻子都歪了,这帮饭桶,回去一定要好好训练他们!
“快去给唐阁老送信,韩晓崖拿下了!”
……
“不坏不坏,动作真快!”唐毅含笑,“去把冯公公请来吧。”
此时的冯保,在宫里正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不停来回踱步,他想过逃跑,可是又能跑到哪里去?
出了宫,都是唐毅的天下,想要抓他易如反掌。
可是不逃,韩晓崖已经被抓了,接下来火就会烧到自己。生死就在一念之间,到底该怎么选啊?
冯保几乎崩溃了,正在这时候,亲信的小太监急匆匆跑进来,把一张纸条塞进了冯保的手里。
“三司会审,公公毋忧!”
看到这八个字,冯保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切齿痛骂,“姓张的,你是把咱家往火坑里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