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丢下她一个人走。
“你知道,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这里,这辈子我最讨厌的就是皇宫,最讨厌别人叫我魏贵妃,活着这般讨厌了两年,死了,若是还被困在这宫墙高院里,又怎会死的安宁,你先出去,出去了还能有一丝机会,若是我死了,你想个法子,将我的尸骨从这牢笼里带出去,若是能出了这地方,这辈子你就是我最大的恩人,这份恩情我会记得,下辈子都都会尽数地还给你。”
魏贵妃没有再称自己本宫,她是认认真真地对杨烟说了这些话。
她只求早晚有一日能出了这个地方,无论是生是死。
杨烟也听出来了,这就是娘娘做的最后一步棋,她的退路就是死,死了能走回这皇宫。
“若是可以,你将我的尸骨交给我娘亲,让她将我埋在西院的槐花树底下。”当年她就是站在那里,第一回见到将军。
喜欢一个人,就是一眼的功夫。
她对魏将军就只用了一眼,便迷恋上了,魏将军从小就与同龄人不同,一个能将少年的阳光和稳成而集于一身的男人。
她是魏家的表亲。
她叫了他一声表哥,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就是那微微地一额首,便轻而易举地夺走了她的芳心。
她盼望奇迹能发生,他能来找她。
后来奇迹发生了,他确实来找了她,只不过是让她进宫,去当皇上的女人。
从此之后,她不姓何,她姓魏,也不再是他的表妹,而是宫里位居高位的魏贵妃。
他问,她愿不愿意。
她不敢说不愿意,怕自己摇了头之后,这辈子,她便同他再也交集。
她答应了,只为了能与他之间有一丝半缕的关联,却也同时将自己的这段感情彻底地埋葬。
若是死了,那便回到最初的地方,最初认识他的地方,所有的幻想都从那个地方重新再开始。
“娘娘,奴婢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会带你出去,奴婢去找魏将军,当初是他带你进来的,也应该是他带娘娘回去,如今他要退,总不能这般丢下娘娘,娘娘不欠他的,何家也不欠他。”
杨烟哭着说道。
魏贵妃叹了一声,眼里透着绝望,“可他终究也不欠我的啊,当初他问了我,是我心甘情愿要来。”
怪不得谁。
杨烟跪在魏贵妃面前,临走前叫了一声,“小姐,多保重,一定要等到奴婢回来。”
她宁愿她们从来就没有进过宫,还是在何家的那方小院里,日子虽不如宫里的奢华,可也图个自在。
她还是愿意像从前那样叫她一声“小姐。”
杨烟走了,在魏贵妃出事之前走了,人刚出逸清殿,魏贵妃就被皇上的人叫了出去。
动静很大,屋外的门框被人踢开,掌事婆子直接来提的人。
“死了没,没死最好就自己起来,免得等奴才们找个架子将人抬出去。”婆子就站在她床跟前,说话的声音很大,震的魏贵妃耳膜欲破。
失败了。
从听到门外那声响动,魏贵妃便知道失败了。
从床上爬起来,分明是做好了打算要死,却也忍不住双脚打颤。
“娘娘走能吗?不能走,奴才们抬你一程。”婆子的态度,已经全然不将她当贵妃看。
宫中老嬷嬷的那些手段,让人脊背生凉,魏贵妃自然也听过,不过还是第一次体验。
婆子说完,也没等魏贵妃回答,拖着两条胳膊,不管她跟不跟得上,到了人群堆里,直接往地上一扔,鞋尖的那一块早已被磨破。
受罪的不只是魏贵妃,今日到场跪在地上的人均是一样,都受了罪。
今儿逸清殿的人,谁也别想讨到好。
先是周二公子,皇上的那一脚将所有人的恐惧提到了嗓门眼上,但让魏贵妃开始真正害怕的,是皇上一个一个将她今日设计进这场阴谋里的人揪出来的时候。
太监的一声凄惨的惨叫声之后,魏贵妃的脸色才彻底的白了。
魏贵妃看着跟前那双黑色筒靴,金丝线条上,沾了星星点点地几滴血迹,尤其地刺眼,即便是她想镇定,到了这生死边缘,也已经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恐慌。
赢绍却没将她怎么样,那双靴子稳稳地站在她的身前,俯下身子指着那位太监,问她,“贵妃认识他吗?”
魏贵妃身子抖的厉害,摇了摇头。
赢绍没恼,回头又问那位太监,“你认识她吗?”
太监也摇头。
赢绍笑了,挺好。
“她是朕的贵妃。”赢绍回头似是很平静地给他在解释,“但是她不受宠,朕不喜欢她。”赢绍话锋一转,说的很随意,“朕今日心情不好,想找个人来出气,既然朕不喜欢她,那就她了。”
“你慢慢想,想好了告诉朕。”赢绍回头看了一眼那太监,退回了脚步,站在他与魏贵妃之间,等着肖安的人来。
刚才抬出去了一个太监,结果如何,所有人都听到了。
肖安领着人过来,魏贵妃终究也逃不过腿软的下场,昔日的高贵在生死面前,全然无存,软塌塌地被人架着胳膊往外拖。
那太监本不想去看,却不敢不抬起头,看到赢绍往前走,看着他的脚步停在了魏贵妃的面前,他稳如泰山的神色终于崩塌。
他什么都可以认。
太监跪了下来。
“奴才认识贵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