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迎来了第二发的提问。
华国队成员虽然心急如焚,但也终于想起来了这还是在pdl考核过程中,并且真诚地想到,薛慈这小孩可别太老实了,问什么说什么,把核心技术交代出去。
薛慈对思路和芯片核心初构原理都做了简单的解释,有问必答。
而a国代表团的某位成员,不知是因为薛慈看起来实在脾气太好,还是回答得太有耐心了,直接尖锐地刺探到薛慈运用的是什么信息区域和算法。语气急迫,带有某种颐指气使的意味,蓝色的眼眸紧盯着薛慈,微皱着眉,很是催促和不满般。
在他看来,这样的年轻人是畏惧权威的,自然也会屈服于他。
薛慈神色没什么变化,他淡淡看了a国的那名成员,似乎是在打量他,突然举手道:对方问题和辩论无关,我要求跳过。
自然,不必多想,薛慈的要求被通过。a国那名选手收到警告,不要问不相干的问题。导致接下来的提问,那些试图打擦边球刺探一下算法的人员,他们的问题也一并被禁止,不免怨愤地频频看向a国那名成员。
你脸皮怎么就这么厚!
现在那华国小崽子什么也不说了!
坐在薛浮左侧的雷蒙德,陷入了一种出神的、怔愣的、甚至略微痛苦羞愧的状态中。
他原本猜测薛慈是被专精培养出的那种理论人才,甚至将这当成一个重要情报告知了自己的队员,又传了出去。
这种猜测本应该是没有错的,人的精力有限,在理论和实践的天平当中,一方的筹码重一些,另一方的筹码就会显得轻一些,两者并长者是少数。
但雷蒙德怎么也没想到,薛慈轻的那一方,居然是理论方面!
相比起他的实操发明,理论上的出色还显得没有那样妖孽了。
雷蒙德获得的奖项繁多,也有无数重量级芯片发明。但相比起来,他依旧没有把握,能有一项成果是可以和如今薛慈的减耗芯片成果达到同样地位的。
就算他对薛慈的定位猜测失误,薛慈的实操技术很好,雷蒙德本也不会这样尴尬。但偏偏薛慈是个天才,是个成果远胜于他的天才,在理论方面的竞争失利后,雷蒙德说出的那些话,简直像是庸人不甘心的污蔑与诋毁,哪怕他心中其实并没有那么想过,只是依照经验做出了推断
在内心百般纠结下,雷蒙德都开始怀疑当初的自己是不是被极度的自信冲昏头脑,又或者被嫉妒蒙蔽了双眼,才说出那番话。
等薛慈的环节已经结束,轮到他介绍自己的改造芯片时,雷蒙德先发了一会呆,眼底垂下一层阴影,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回过魂来一般,缓缓将目光投向了薛慈。
他率先使用了质疑权,对薛慈提问道:
你用在se1医疗芯片上的技术,可以改用在其他类型芯片上吗?
这个问题其实已经有些擦边,裁判们犹豫要不要叫停时,薛慈静静凝望了雷蒙德一眼,说道:除去某些特殊型芯片外,可以。
果然如此。
这也是其他人所关注的重点,得到确切答案后,雷蒙德反而有种尘埃落定感,他吐出一口气,缓缓道:
我很敬佩你,你是真正的天才。
我为先前的言论道歉。
先前的言论?
什么言论?
薛慈略微沉吟的时间里,雷蒙德已经不再解释下去了。他介绍完自己的改进芯片,言语非常之潦草。不过到现在,除去薛慈的芯片,其他人的作品的确也无法提供任何的兴奋阈值了。
在雷蒙德之后的,则是b国代表团的队长格林特。轮到他的发言时间后,格林特也第一时间选定了薛慈开始辩论。
其他人正洗耳恭听,格林特能问出什么关键信息后,便见这位具有明显绅士气质,比起科研人员更像贵族的男士微微皱眉,言语不善地说道:
你的确是个天才。
但是以其他人的理论核心为基础,研究完善过后,发表在公开场合中,且不明述该理论核心的真正提出人,是一种不端的行为!
谁都没想到,格林特要说的话居然是指责。他言辞锋芒逼人,冷厉急言,一时让裁判忘了阻止。且在格林特说完后,赛场都陷入了安静当中,其他人都在消化着格林特话中巨大的信息量。
格林特的意思是,这份核心思路并非是薛慈想到的,他只是负责完善?
但在pdl赛场上,众目睽睽下,的确是薛慈独立完成的芯片改造,这份荣誉也的确是归属于他了。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同时创造出某个发明,两者公布天数相差一天,前者被钦定为发明者,拥有专利权,后者只能被界定为模仿者的例子。
这种学术方面的事,是很难分割清楚的,又何况的确是薛慈先完成了那最后几步。
也正是因为如此,格林特更为恼火。
他为真正的提出者感到不平。
他能看出,薛慈对se1的改造完完全全就是通过他的理论骨架建造的,里面有很重的参考痕迹,决不是巧合那么简单。
但他研究了三年的心血,进度尚且不明,就先被人借用,公开运用在pdl的赛场上。先一步被人采撷了甜美果实,这份足以改变格局的芯片技术,却并非诞生于它最初的实践者脑中,这让格林特无法接受。
薛慈则露出了略微迷茫的神色。
他略微思考道:我的导师的确给了我一些帮助,但核心理论
格林特是个古板、严谨,却略有正义感的绅士,所以他的话可信度其实非常高,在他开口之后,已经有人若有所思地对薛慈投映出了复杂目光。饱含着不赞同和略微怀疑,在他们看来,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薛慈为什么在这个年纪便有如此可怖的成就。
他的确是个天才,但也是借由别人骨肉才能支撑起来的天才。
格林特见薛慈还在隐瞒,以导师的名义意图遮掩,无法再忍受薛慈分明借助了他的心血,却绝口不提,欺世盗名。于是神色分外冷冽地警告道:只要看过他的理论的人,都能看出你理论来源的痕迹不要妄想狡辩。在三年前,他就在draw论坛上发表过初步构想设定,在三年里不断地充盈完善理论,发表的最后一步,就是阻断阿默淄端连接,和你所运用的技巧完全一致
draw是国际通用的芯片研讨论坛,同时配套有聊天会客室、辩论连线之类的设备,许多大佬都在其中注册,畅所欲言。薛慈很是沉默了一下,然后缓缓道:只更新到阻断连接这一步骤,是因为他发现进行到这里,能源利用率的损耗太高,至多只能节省11%以下的能源,聊胜于无。而他昨天在前辈赠与的一个芯片循环模型中得到了新的实验灵感。
循环。
薛慈准确咬住这个词,然后点到为止。他鸦黑的羽睫垂下,缓缓接上最后一句解释,完成了最后一步的实验。
格林特先生,薛慈用一种几乎是疑虑的语气道,你没有注意到,他所使用的代号ci,和我的名字薛慈,有一点联系吗?
鉴于格林特先生并不知道中文拼音的拼写,他露出了有点迷茫的神色。但在场听出了其中联系的华国人,先是愕然了一下,然后又有些神色奇怪地扭曲起来,像在憋笑,又似怜悯。
他们都对格林特先生抱有一种非同一般的同情心态,共情能力强的已经为他脚趾抓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