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弹力网套,渗血的纱布,所有人都看见了。
“天哪!”郭雯倒吸凉气,“周咿,你都这样了,刚才还在台上翻跟头?”
“我,真的,没事。”
说完这句话,世界发生了九十度的逆时针旋转,周咿重重摔倒在地板上。
滴答,滴答。
液体滴落的声音,若有若无回响在耳畔。
那个女孩的脸又出现了。
这一次,周咿看清了女孩的模样:齐刘海,中长发,圆脸,大眼睛,右眼下方有颗黑痣,嘴唇略厚,嘴角有血渍。
场景是学校教学楼的女厕。
水池的水龙头没关紧,一直在漏水,滴答声响个不停。
女孩瘫坐在已经辨认不出原来颜色的地砖上,手边有一根折断的类似拖把杆的铁棒。她伸出手去够,半途却又缩了回来。
随着这个动作,女孩离周咿更近了。
她终于看清女孩校服左胸的学校名称——燕都市英才高级中学鑫庄校区。
忽然,女孩腾地站了起来,来到水池前清洗污脏的头发和双手。
甩掉手上的水珠,女孩脱下校服外套,拾起地上那根铁棒,用校服外套仔细地缠裹几圈,夹在腋下。
再次正面相对,周咿清楚地看到,女孩胸前多了一串数字:23:59:59。
数字闪着橙色光芒,悬浮在女孩身体前方十厘米处,最末位的两位数字在变化,58,57,56……
倒计时!
女孩微笑着,朝周咿挥挥手:“姐姐,我认真想了想,你受伤不能来救我,我自己也能救自己。”
周咿蓦然醒来。
眼前一阵刺眼的白。
“可怜的孩子,你总算醒了。”舒颖关切地问,“医生说你不是昏迷,只是睡着了,现在头还疼吗?”
“院长妈妈,我怎么在医院里?演出呢?福利院的孩子们呢?”
“有人顶替你上场了。孩子们你不必担心,我叮嘱梦雨老师,演出结束她领队护送孩子们回去。”舒颖抬头瞅瞅输液瓶,“你晕倒在后台,你的同事跑到观众席找我。他们叫了救护车,我随车和你一起来的医院。”
周咿双手按住胀痛的太阳穴:“我好像做了一个梦,但又觉得不是梦。”
舒颖轻轻拉着周咿输液的那只手,将它平放在床上,以免回血。
“你睡着的时候,急诊科的医生跟我说明了情况。他说片子上看不出问题,不代表真的没问题。人体很精密也很复杂,医生建议你留观24小时。”
“可是……”周咿想起身,却被舒颖劝住。
“你毕竟被东西砸到头,该静养就静养,其他事情不管多紧急,先放放。明天周三,正好我调休,我留在医院陪你。像小时候那样,给你讲故事听好不好?”
周咿鼻子发酸:“院长妈妈……”
“好孩子,不许道谢。”舒颖右手食指微弯,刮了刮周咿的鼻梁,“你先闭目养神,我去买晚饭和洗漱用品。”
晚饭?几点了?
舒颖走出病房,周咿撑起上半身,翻出背包里的手机。
17:52。
她这一觉,睡了三个小时。
如果那个女孩身前的倒计时与周咿的时间同步,24小时之后一定有事发生。而且,不是小事。
第一次,女孩向周咿求救。
第二次,女孩学着自救。
发梢的污渍,脸上的瘀伤,没有监控探头的女厕。
事实再明显不过:女孩遭遇了校园暴力,很多次,她始终没有反抗,直到几分钟前。
周咿打足精神,背倚床头,暂时用眉笔和剧本空白页替代纸笔,记下目前掌握的全部信息。
一,鼻梁有瘀伤的女孩,长相清秀,年龄介于15岁至18岁;
二,燕都市英才高级中学鑫庄校区;
三,一处位置比较偏僻的女厕,也许不是主教学楼的女厕,可能位于实验楼、图书馆或者女生宿舍;
四,水池一共三个水龙头,最靠里的那个坏了,不停滴水。
周咿拿过搭在椅背上的棒球服。
无论女孩是否真实存在,她都要去英才高中打探一番。
对不起,院长妈妈。
周咿在字条上写道:我有急事出去一趟,争取在晚十点前赶回留观病房。
英才高中鑫庄校区坐落于风景优美的燕山南麓。
从医院过来只需换乘两次地铁,一共二十二站,再步行七八分钟,距离不算太远。
周咿赶到校门口时,恰逢走读生放学离校。
响彻校园的放学铃是kenny·g的萨克斯名曲《home》。
保安拦住东张西望的周咿:“你找谁?”
周咿定了定神,说:“住在9号楼的一个住校生。”
那个女生淡出周咿视野时,校服口袋垂下一根挂绳,挂绳末端系着一张校园卡。
黑色记号笔在卡背面清晰地标注着三个字——9号楼。
这是盘桓在她脑海许久,直到来到英才高中才确定的第五条信息。
第3章凤鸣03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也许这个……
保安循例问道:“你要找的学生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
也许这个女孩根本不存在……
倘若照直表明来意,不止保安师傅一头雾水,连周咿自己都觉得无从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