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咿抬头,对上覃野的视线。
他晃晃手机,迅速编辑了新的内容发过来。
“郭雯和隋波没理我。张韬反应最快,他发了你的手机号,提醒我有事最好打电话。”
周咿回道:“你的号码我存了。下车细说。”
俞凤鸣的家,位于燕都郊区一处以果树种植为主要产业的小村庄。
近些年,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外出求学打工,村里只剩年老体弱的老人和小孩子。
周咿和覃野先陪俞凤鸣赶到乡卫生院,看望因救火受伤的奶奶。
右手小臂有一块灼伤,提水绊倒膝盖摔破皮,受到惊吓血压偏高——不幸中的万幸,检查报告显示老人家情况稳定,暂无大碍。
从病房出来,覃野遇到一个蹲点抓捕嫌疑人的刑警朋友。两人寒暄几句,覃野把周咿介绍给朋友认识。
“幸会,我是曹征。”便衣刑警和周咿握手。
“认识你我很荣幸。”周咿说,“曹警官,我有个不情之请。”她回过头,望望走廊长椅上坐着的俞凤鸣:“你今晚能不能留在卫生院,帮我照看一下那个女孩?”
曹征面向覃野,眼中充满疑惑。
覃野说:“周咿担心我一个人应付不来。我想她的意思是,你受过专业训练,面对突发状况能够处理得很好。”
周咿笑了:“对,覃野说出了我的心声。”
曹征看看手表:“正好任务结束有一段休息时间。难得你们信任我,我留下。”
周咿悬着的心放回原处。
“我跟村主任回俞家看看,早晨赶回来。辛苦两位,到时我给你们带早餐!”
院门外“嗖”的一声,像石子投入平静水面荡起层层涟漪,寂静的夜突然生出一股瘆人的寒意,悄悄笼罩了周咿。
覃野和曹征陪俞凤鸣留在卫生院。俞家老房子位于村尾,没有邻居,同村也没有亲戚,什么人会选择大半夜登门造访?
“谁?”她握紧门闩,“谁在外面?”
无人回答。
混合着陈年砖茶和檀香的气味却越来越浓。
心脏像个被人揉皱的纸团,又被狠狠踩了几脚。
折痕、污垢,都不算什么。
恐惧也是暂时的。
只要这颗心还在胸膛里跳动,只要呼吸之间还有一口气,周咿绝不向现实妥协。
她深深吸气,然后屏住呼吸。
双手抓住木制门把,咣当一下,猛地拉开大门。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
他戴着一副老式粗边黑框眼镜,鬓角头发留得很长,发色微微泛白,由瘦削的脸庞两侧垂下。
借着厚云边缘透出的微弱月光,周咿看清了男人的脸。
第10章凤鸣10
一张再……
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合作了三年,几乎每部舞台剧,周咿都要对着这张脸,听他具体到举手投足的悉心指导,听他恨铁不成钢的训斥,也听他语重心长的讲道理。
蔡博荣,蔡琦的父亲。
他用的香水,后调有砖茶和檀香的气味。
短短24小时,蔡博荣的脸仿佛苍老了十岁:“只有你一个人吗?房子的主人没和你一起回来?”
周咿听懂了他的话外音。
但她答非所问,将了对方一军:“蔡导,我记得最近剧院没有采风的任务,您为什么深更半夜跑到这偏僻的地方来?难道是来寻找灵感?”
“如果我说,我是来慰问被我女儿伤害的同学,你会相信吗?”蔡博荣反问。
“我不信。”周咿直言。
“小俞同学不接受调解,坚持走法律程序,我们也不好苦苦纠缠。不过,我始终认为,凡事都有转圜的余地。她们现在才上高一,将来还要同窗两年多的时间。蔡琦没有出国留学的打算,我不会给她办转学手续。”
“您这些话,在我听来,更像是一种威胁。”
蔡博荣走近院门:“我从不威胁别人,我只是喜欢实话实说。据我所知,小俞同学也会继续留在英才中学读完高中三年。”
周咿昂起头,迎上对方咄咄逼人的注视。
“您想说什么尽管直说,我洗耳恭听。”
“粗略估算,两年的学费、书费和生活费,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蔡博荣一只手搭上门框,“俞凤鸣家庭贫困,她本人未成年,她的奶奶又是残疾人,全家总共两口人,没有稳定的收入来源。”
“您什么意思?”
“我看得出,俞凤鸣非常信任你,所以我们几个家长商量了一下,想请你做中间人,找机会约她当面谈谈。”
周咿当即回应:“我拒绝。”
蔡博荣又向前逼近一步。
“你知道吗?周咿,你这种古怪的性格,以后很难在圈子里立足。”
由于先天的原因,男人和女人力量悬殊。蔡博荣虽不是健身达人,却有着长年慢跑的好习惯。周咿明显感觉到他在暗暗发力,她一只脚抵住门后,再加上双手,竟开始感到吃力。
原本摇摇欲坠的院门,已禁不住双方的对抗较量,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
周咿庆幸刚才没有将门开至最大。
双手扶门的同时,她眼角余光瞥见院门后的一杆铁锹,心中踏实了不少。
“蔡导,您在蔡琦面前树立了好父亲形象,可谓用心良苦。但是您不知道,她在背后怎么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