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追问:“说话啊,姑娘?”
“我不知道……”
司机无奈地看着周咿:“下车吧,我帮不了你。”
各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干脆赌一把。
周咿拉过副驾驶的安全带扣好:“师傅,拜托您,送我去本部。十公里的路,我付您双倍车费。”
车窗敞开,滕佳怡听得真切。
“周咿姐,你别难为司机师傅了,他多收费,你反手一个举报,他以后还开不开出租?”
“闭嘴吧你!”
周咿不得已解开安全带下车。
她往前一步,毫不客气地撞开挡路的滕佳怡。
滕佳怡丢下购物袋,抬手揉揉撞疼的胳膊:“我好心提醒你,你那么凶干嘛?”
“你以为我会和你一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周咿没工夫浪费时间,她拔腿跑向地铁口,不料滕佳怡快速撵了上来。
“周咿姐,我的车就停在前面停车场。”
“我不坐你的车。”
滕佳怡气息均匀,一点不喘:“大家是好同事,你别跟我客气。反正我要回学校迁移集体户口,载你一段顺路。”
周咿猛地收住脚步,双眼直视滕佳怡。
“我不是你的好同事。听清楚,我只说一遍,你不要假惺惺地套近乎,也不要跟着我!”
“我没套近乎,周咿姐。你是前辈,我真心实意地佩服你。”
滕佳怡微笑依旧,眼和唇卖力地演绎着无辜。
这个笑容堪比半永久化妆术,五官的细节不会随着面部肌肉牵动发生任何改变。
一张假面。
周咿心中涌上浓重寒意。
她退了两步,转身踏上地铁站下行楼梯。
刷卡通过闸机,周咿回头张望,确认滕佳怡没有跟过来,她暂时松了一口气。等到人处车厢之内,她才意识到身上仅有一卡通和温嘉言的按键手机。
一个人无法同时出现在两个校区,她必须找人帮忙。
郭雯请了两天事假,回临省的家陪妈妈体检。
温嘉言、隋波和张韬,都在排练。周咿放弃了自己的角色,不能再拖累认真演戏的同事。
俞凤鸣的休息日日程安排得很满——教作文课、打工、学饶家拳。凤鸣的生活好不容易步上正轨,周咿不想打扰她。
覃野,老贺,彭启浩,他们三位是绝佳人选。
手机锁在更衣室柜子里,联系方式等于没有。如何联系他们,成了周咿眼下最棘手的问题。
按键机不能上网,查不到野哥烧烤和心桥心理咨询中心的电话。
怎么办?
周咿攥紧拳头,轻轻敲击车窗边沿。
不经意间,窗外疾驰而过的隧道灯箱点亮了她的眼睛。
灯箱广告右下角,有一串五位数的数字。那是一款新上线正处在推广期的app的全国热线电话,95开头,24小时服务。
app名叫“帮帮帮”,业务涵盖极广,完全能够满足周咿此刻的需求。
她沉住气,拨出热线号码。
接通速度很快,不到三秒,接线员已经开口提问了:“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我的朋友情绪不稳定,我需要找两个业务员,女性,身体素质好,情商高的,帮我找到她,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
接线员边记录边问:“女士,您的朋友现在在什么位置?”
“我不确定。”周咿说,“但我知道她可能在哪里,一处是燕都戏剧学院本部,西高粱胡同,还有一处是燕都戏剧学院新校区,北郊郴园路18号。”
“您的意思是,让业务员分开行动,去上述两个地址,对吗?”
“不,两个业务员都去北郊的新校区。我自己去本部。”
接线员重复一遍,继续问道:“女士,由于我们的业务性质特殊,您需要支付服务费的30%作为预付款,请问您选择那种扣款方式?话费充值还是app注册新用户然后下单支付?”
周咿拿出牛仔裤兜里的一卡通,又把按键机举到眼前,心立刻凉了半截。
接触式ic卡不支持隔空扣款。
按键机没有支付功能。
时间耽误了,结果全是无用功……
“对不起,我不找业务员了。”
挂了电话,列车停靠在距离西高粱胡同最近的彩陶窑站。
周咿跑出车厢,一刻不停奔向出站口。
小奚,不要放弃,等着我,一定等着我!
心中的默念似乎起了作用。周咿跑回地面时,不留神撞到一个抱小孩赶路的行人,她连忙道歉,孰料一抬头,竟然看到了寇雨涓的小脸。
孩子哭得满脸是泪,但是那双神似寇堇奚的杏核眼却全无神采,眼珠转来转去,眼神黯淡无光。
没认错吗?
这个小孩真的是寇雨涓?
赶路的男人低声骂了一句,想要绕开周咿,胳膊却被周咿抓住了。
“等一下。”周咿拦着男人去路,“她是你的女儿吗?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为什么不哄哄她?”
“要你管!”男人翻翻白眼,“谁家孩子不哭,除非是个哑巴。”
周咿没有让路的打算。
她看到了小女孩右鬓角发际线处的红色胎记。
寇堇奚曾说,雨涓这个胎记长得说好也好,说坏也坏——好,是因为胎记形状像朵樱花;坏是因为随着年龄增长,胎记会越长越大,影响面部美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