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容捉住她的脚,掌心温热:“有多不客气?”
阿嫣微笑:“总之不是你想要的那种。”
华容依旧握着她的脚,接着眉心微微拧了起来:“你的鞋子呢?夜深风寒,不是使性子的时候——”
阿嫣叹了口气:“只听过女人年纪大了会变的啰嗦,原来男人也一样。”
华容低着头,唇角向上扬起,眼底却满是苦涩:“一别经年……太久了。”他沉默了很久,又重复一遍:“太久了,阿嫣。”
阿嫣没什么表情,问他:“你的神识何时在高怀秀身上苏醒的?”
华容说道:“有点早。”
阿嫣平淡道:“五年前的那一晚,王府的玉燕厅,我对南宫夜下情丝之毒的时候,对不对?”
华容并不反驳,只问:“怎么猜到的?”
阿嫣轻轻蹬了一下腿,挣脱他,又用足尖轻轻踢他小腹,眸中笑意闪烁:“高怀秀便是再荒唐,也断然不会当着别人的面,同我欢好……能陪着我一起疯一起浪的,除了你,还能有谁?”
华容轻哼了声:“既然知道,那还一走五年杳无音信?”
阿嫣皱眉:“胡说八道。我的美名遍传天下,教徒遍布这片土地的每个角落——你梦里的杳无音信。”
华容失笑。
阿嫣从桌子上下来,赤足走了几步,转身:“这许多年,我在曼陀罗宫,你总写信叫小蝶带给我——”
华容淡淡接口:“你一封都不会看,也许全烧了,我知道。”
阿嫣奇怪的看他:“那你还写?”
华容轻笑:“信里什么都没有,只是白纸。你这个人忘性太大,我不时常提醒你,找点微薄的存在感,过上几百年,你能把我的名字都忘干净。”
阿嫣笑了出声,感叹道:“华容,世间知我者,唯你一人。”
然而,他听见这句话,脸上并无喜色……他的神色很复杂,表面永远是七分温和两分淡然,还有一分隐藏在面具背后的妖气,而在双眸深处,在他轻轻一瞥之间,流露出的,却是经久不绝的悲哀。
过了一会,阿嫣敛去笑意,看向他:“老古董说,你当年在镜中给我留了几句话,是什么?”
华容淡然道:“说了你也不会听。”
阿嫣点头:“算你识相。”
又是一阵沉默。
良久,阿嫣走到他面前,抬起手,抚上他的脸颊,慢慢道:“华容,我们没缘分。”静默一会,唇边溢出一声叹息,声音低了下去:“……我们总是没缘分。”
回到从前的王府,如今的圣教大本营,已是黎明时分。
才刚进后院,打开房门,正在床边打瞌睡的阿月便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抬头,看见是阿嫣,愣了愣,忙站起身:“姐姐,你可算回来了!你走了以后,圣子突然回到教中——”
阿嫣皱起眉:“他不是在沙漠里招揽教众么?”
阿月点了点头,答道:“是啊!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赶回来了,灰头土脸的……哎呀,姐姐,大漠的太阳真了不得,快把他晒成黑炭了!他问我,你在什么地方,我说你进宫了,他脸色变得很难看,从马厩里牵了一匹马,看样子是想进宫找你,我跟着出去,眼看着他骑马走了,过了一会儿,他又骑马回来了。”
阿嫣心不在焉道:“我在宫里没见着他。”
阿月说:“我问他是不是去找你了,干嘛又跑回来……他说,他没想好怎么跟你说,让他想好了再进宫。你说这人是不是个傻子?后来,他又说今天还没打坐,还没念经,自己回房了。”
阿嫣心想,这估计也是彻底醒了……不行,还是趁他没念完经,赶紧的结束这个世界,省的又要听他唠叨。于是,便对阿月敷衍道:“我困了,想睡觉——时辰还早,你也回去歇着。”
阿月颔首,善解人意道:“那我先走了。”
女子退了出去,反手轻轻关起门。
脚步声渐渐远去。
阿嫣走到梳妆台前,拿起老古董,催促道:“快结束——”
可惜话没说完,门外响起几下叩门声,沉闷死板的声音,当中间隔的时间都是一模一样的。
见没人答应,外面那人又敲了敲门。
还是没有声响,终于,那人开口:“我知道你在里面。”
阿嫣低哼了声:“想清楚要说什么了?”
那人沉默,过了好久,才道:“……没有。”
阿嫣拿着古董镜,照着自己的一张脸,心情稍微好了点:“那你来干什么?”
那人回答:“这次出去,在漠北招揽到二十一名教众。”
……
阿嫣觉得奇怪。
照理说,明慈师兄是西天年轻一辈弟子中的翘楚,无论是道行还是法力,都远在华容之上,没道理华容都苏醒了,他还没有。
可他的神识如果醒了,他还提什么招揽教众?
难道……
经过这几年在教中的经历,他发现当盛世美颜教的圣子,日夜膜拜她的美貌,比起吃斋念经,有意义多了?
这么一想,阿嫣高兴起来,推开门出去:“师兄,你——”看见外面一张黝黑的脸,愣了愣:“——你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