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这么想,可是小雷,咱们要怎么证明这一点呢?凶案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咱们上哪儿找证据证明啊?单凭慕莲当时也住在丽景小苑那是远远不够的。”
“那是肯定不够的,必须还要找到其他证据才行。马叔,我在想,有一个地方或许还有证据被保留下来了。”
雷霆的话提醒了马啸,他马上一拍大腿说:“对呀,如果慕莲真是杀人凶手,那么当时她独居的那套房子一定就是杀人现场和分尸现场。没准还有证据残留。”
詹婧当晚穿着一双绣花拖鞋和家居服就离开了家,警方最初推测她可能是下楼散步。但是如果凶手是慕莲的话,那么她极可能是被骗去了楼上的慕莲家。所以她手机钱包都没带,也没有换外出的服装,只拿上一串钥匙就出了门。
詹婧被害后还被分了尸,整个人从腰部被截成了两段。当时对于这一点,警方并没有意识到为什么。但如果杀人的凶手就是慕莲,那就很好解释了。
因为慕莲只是一个女人,而且资料显示她身高尚不足一米六,非常娇小,也就意味着力量不足。而詹婧身高一米六八,体重当时是五十五公斤。慕莲如果想要把这么一具尸体拖下四楼弃尸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她需要把尸体分成两段,再分两次拿出去丢掉。
这些推测,都意味着一件事——慕莲如果就是詹婧遇害的幕后真凶,那么她当时独居的那套房子,肯定就是杀人分尸的第一现场。
警方决定重点勘查一下十年前慕莲独居的那套房子——丽景花苑四号楼一单元402室。
慕莲与徐天华结婚后,顺理成章地住进了徐家。没多久她就选择卖掉了自己名下的这套房子。
同一小区的一位男业主买下了这套两居室,用来安顿自己从老家过来安享晚年的父母。因为父辈们有着与年轻人完全不同的生活习惯,长期住在一起容易产生矛盾。为了自己不夹在老婆和父母之间当磨心饼干,他决定为父母在小区里另买一套房子。
因为慕莲那套房子原本的装修还不错,加上男业主买房只为安顿父母,所以他也就没有重新搞装修。搞装修一来要花不少钱,二来装修好的房子还一时半会不能住,否则就是吸毒气。他觉得完全没必要,直接就让两老带着行李搬进去住了。
得知那套房子没有重新装修过,无论雷霆还是马啸都深感庆幸。因为无凭无据,他们不能申请搜查令进行搜查,只能向那位男业主提出协助请求。他们含蓄地表明怀疑这套房子涉嫌一桩命案,极有可能曾是杀人现场,希望他能让警方的鉴证人员进屋勘查一下。
男业主听说警方怀疑这栋屋可能是凶屋后,吓得脸都白了,声音也抖了:“什么?你们怀疑这屋子出过人命?不可能吧,我在这个小区住了十几年,从没听说过这里死过人啊!”
“我们也只是怀疑,所以想要弄清楚到底是不是这么一回事。如果你不介意,就让我们来把整套房子彻查一遍,怎么样?”
“当然可以,现在如果不让你们查清楚,我们都不敢住了。”
鉴证人员进入这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后,逐一对每个房间都进行了细致的勘查。
大刘负责检查客厅,他的脸几乎就是贴着地板与墙壁一寸一寸地寻找蛛丝马迹。终于被他找到了疑点,在客厅一处靠近地板的墙脚线上发现了细微的红色小点。
“马队,我找到疑似血迹。”
马啸立即一个箭步蹿过去,“在哪儿?”
大刘把那处血迹指给他看,一位血迹分析专家也立刻走过来做进一步的分析。从红点的大小、位置、数量、颜色、色泽等方面,他判断这是碰溅状血迹。
不同的血迹形状,往往意味着凶案现场的不同情况。比如滴落状血迹,一般是伤者或者尸体被移动时留下的;而碰溅状血迹,是凶手在在行凶过程中凶器与血迹碰撞所形成的——这类血迹,往往预示着其出现地点就是第一现场,即行凶现场。
血迹分析专家细致地观察到,部分红点的边沿有较淡的延伸情况。这说明血迹在干涸后又被水分沾到,从而有所扩散——这意味着血迹曾经被拖把拖过。但是这种常规清理方式,并不能彻底清理掉血迹。而且因为墙脚线的颜色是深褐色,溅在上面的血迹不明显,所以被忽略了。
继大刘在客厅里发现了碰溅状血迹后,另一位鉴证员也在卫生间发现了大量血迹。在发光氨的作用下,卫生间的墙壁和地板上,到处都散发着荧光蓝。显然,詹婧应该在客厅里遭到了袭击,然后再被带进卫生间分了尸。
虽然凶案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日光、加热、湿气和年限都能破坏血液中的dna样本。但是室温下这些东西有时能保存长达数十年。所以,卫生间里尽管提取不到任何dna样本了,可客厅墙脚线上的血迹或许还有用。大刘细致地对陈年血迹取了样,准备送去做dna鉴定。
陈年血迹的dna鉴定需要一定时间。这期间,法医老夏重新对骸骨做了勘验,重点是尸骨被砍成两段时的砍痕形态。
老夏发现,腰椎骨的分离处都有反复砍切的动作,砍了有整整十一刀。刀痕显示凶器是一把肉斧,专业肉贩使用的斧头。这样专业的工具如果是男人来使用,只要一斧头剁下去,肯定就能把腰椎砍成两段。但是,骸骨上的每个砍痕都只有浅浅的两毫米左右。砍痕位置非常分散,不精准,落点很游离。
这样的砍切痕迹反映出了凶手的整体手势和力量统一。说明是一个人干的,而且力量明显偏小。换而言之,应该是女性所为。
法医的这一判断完全吻合马啸与雷霆对慕莲行凶的怀疑。詹婧显然是死于一个女人之手,警方现在又在慕莲当年独居的屋子里发现血迹,她的嫌疑越来越大了。
dna鉴定结果在三天后终于出炉,看完报告后马啸立即下令逮捕慕莲。因为在她的旧居中发现的血迹,被证实属于十年前遇害的詹婧。
那时候,慕莲正在幼儿园上班。她如今已经是该幼儿园的副园长了。因为正园长近期在休病假,她这位副职俨然成了正职。这天,她亲自陪同着市教育局几位前来幼儿园检查的领导们参观园区。当雷霆和马啸双双出现,以她涉嫌杀人的罪名将其拘捕时,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慕莲在接受审讯时,矢口否认自己与詹婧的死有关连。而对于自己的旧居中为什么会出现她的血迹,她推说完全不知情。
“你想说你也不知道她的血迹是怎么跑到你家来的吗?”
“对,我就是不知道。”
“你可是一个人住呢,有一个女人在你家遇害了,你会什么都不知道?难道你当时不在家吗?”
慕莲立刻顺势否认说:“可能我那天真不在家呢。毕竟是十年前的事,我已经记不清楚了!呀!难道是有人知道我当晚不在家,所以故意把詹婧骗来我家杀了她?那这个凶手真是太狡猾了!”
看着慕莲夸张的表演,雷霆在一旁慢吞吞地说:“你或许记不清楚了,但是警方当年的案件资料中还保留着你的口供呢。詹婧失踪的当晚,你一直呆在家里。当年警方找你问过话,你说自己那天晚上早早就上床睡觉了。想起来了吗?”
当年詹婧神秘失踪后,负责办案的警员曾经找楼下楼下的邻居都问过话。想知道他们是否看到或听到过什么不寻常的动静。慕莲也是接受盘问的邻居之一,她推说自己当晚睡得比较早,所以什么都没听见没看见。
雷霆的话让慕莲的脸色又难看了三分:“是吗?那……我应该是睡得很熟,所以完全不知道卧室外面发生过什么事。”
马啸说:“慕女士,你的意思是,你睡得像死猪一样,所以都不知道卧室外面发生过什么事。即使是有一个女人在你家被杀了,你也什么都没听见吗?”
慕莲将否认进行到底:“是的,我那段时间睡眠不好,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吃安眠药。所以,我睡着后,外面有人在干什么都吵不醒我。不管是杀人还是分尸。”
雷霆冷冷一笑说:“有意思,既然你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又会知道詹婧不但在你家被杀了,而且被分了尸?我们可从来没有对外公布过这一点呢。”
慕莲的脸色愈发难看到了极点,张了张嘴却再没有说出哪怕一个字。就算她再怎么想要狡辩与抵赖,对于自己说出来的话,都无法再否认了。她无比绝望地垂下头,懊恼异常地咬着下唇想:都已经过去了十年的事,为什么还会被警方挖掘出真相呢?唉!那个化粪池如果没有堵住该多好!
第165章
十年前, 慕莲正处于人生的低谷期。她刚刚离了婚, 无可奈何地从前夫家搬出来,开始了一个人的孤单生活。
那一年,慕莲二十八岁。这个年龄让她感到阵阵恐慌。身为女子, 一生中最好的年华即将落幕, 很快就要奔三了, 终身却无处可托。因为她无法生育的缺陷, 令她想要梅开二度重新组建一个家庭也成了难题。对于自己的人生前景, 她无法不忧心重重。
因为自己生不出孩子,每天上下班经过小区的户外休闲区时, 那些经常带着孩子在此逗留的年轻妈妈们都是慕莲打心底嫉妒的对象。她们每一个都让她嫉妒极了,尤其对詹婧的嫉妒值是最高的, 因为她的女儿妞妞最漂亮最可爱。她不只一次停下来远远看着那个小女孩心生感慨:如果这是我的女儿该多好啊!
慕莲十分嫉妒这些能够做母亲的年轻妈妈们, 但这些年轻妈妈们却都对她十分友善。作为一个幼儿园老师,她很熟悉这种友善背后的目的,也习以为常。对于她们刻意表现出来的热情, 她总是一派淡淡的, 并不想跟她们太过亲近。
得知慕莲就是苗苗幼儿园的老师后,詹婧也同样对她热情有加。某一天,还特意上楼给她送来一包牛肉干。当时她推辞不过只得收下了, 但心里却不想欠她这份人情。所以几天后的一个星期天,她端着一碟新鲜大樱桃下楼去詹婧家还礼。
慕莲敲开詹婧家的大门后,原本是想把樱桃放下就走的。然而,从卧室里走出来的徐天华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