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突然发现仓库里躺着一个生死不明的男子,你会怎么做呢?
王翎的第一反应是报警,可是之后她才想起来现在是古代,且不说现在她是不是一个黑户,光是和古代官府打交道,就让她下意识地感到无限麻烦。俗话说,民不与官斗,尤其是她还是封建社会中地位垫底的商贾,万一因为没查清楚被嫁祸个什么莫须有的罪名,那该怎么办?
她记得那个中性声音的保证只是没有安全问题,可是若是她被人抓了,不给食水,生存环境恶劣,不一样会有危险吗?
她默念“状态”打开面板,看着倒计时上的时间还剩4个多小时,也就是说,只要在这最后的4小时掩盖成无事发生就好了。她没急着关闭仓库,先走到店里看了看,先前失落的“没有客人”,此刻竟变成她动作最好的掩护。
王翎先在蒙面男子的脸上盖上废弃的小纸箱,接着打开灯,找了麻绳和一个椅子出来。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一目了然的了,那就是将失血过多而昏迷的不明男子托起来绑好,最后再将他整个人固定在椅子上,反手绑着贴在椅背上,双脚完全束缚,腰部固定在椅背,腿则统一绑着椅子的支架——这是个旧电脑椅。
“应该...就是这样了吧?”王翎弄得满身大汗,叉腰,气喘吁吁地看着眼前这个被绑得诡异的男子,不太确定。原谅她过度缺乏的创意,她只在影视剧里见过人被绑票的样子,下意识地就这么干了。
王翎把这个沉重的男人安置好,本想就这样把人丢在仓库里,可是,她的目光却不禁凝在地面上的那一滩血泊上,以及正在流下电脑椅背的,淅沥沥的血滴。
“好像味道有点大?”她皱起眉,“所以是不是应该想想,该怎么处理血迹。”
处理血迹一般来说是凶犯该考虑的问题,“血迹该如何处理”,当她在网上搜索这个问题时,只得到了诸如“衣物上的血迹怎么处理”一类的回答。王翎翻了二十多页检索,看得头昏脑涨。
“不对,不应该直接搜索。”她把原来的词条删减,换成“柯南中嫌犯作案后的善后手法”。
看,这不就有了吗?
王翎认真阅读上面的解析,接着照着上面的处理做。首先是去除大片的血迹,接下来是用家用清洁物品配置能消除掉顽固血痕的氧化剂,最后是将清洁过程中使用的拖把、抹布做强力氧化,和二次消毒,然后是喷洒清新剂除去血腥味。
做这些的时候王翎有注意到没有在仓库以外的地方留下痕迹。大约是40分钟后,她才终于清理好这些顽固的“污渍”,开始考虑怎么处理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
“叮铃铃...”店门口放置的风铃忽然被风吹起。
有新的客人了。王翎悚然抬头,又被自己吓自己的举动而无语起来:“算了,不就是有客人来了么?”
她把仓库关上,从后面走到店里,礼貌地微笑道:“欢迎光临。”
她习惯性地平视,却没看的人影,这才将视线往下移,眼神一怔,心想:“原来古代就已经有轮椅了。”
来人是一个屈身于轮椅的成年男子,眼如点漆,其中潜藏着沉沉冰海,他的头发并未冠起,而是随意地披散下来,密密匝匝的长发如同鸦羽,几乎与其身上的黑色大氅融为一体,他身上着一身雍容华贵的墨绿色点朱锦袍,状似绵软无力的脚上踩着绣有青绿色流云飞鸟的皂靴。他有一只手搭在扶手上,另一只手方才推开了门,扶手上的那只手戴了一颗巨大的祖母绿宝石,王翎忍不住多多关注了几眼,没料到对方凌空飞来了几个骇人的眼刀。
“那我不看了还不行吗?”她心里抱怨着,脸上露出热情的笑:“来来来,里边请。”她顺手就把两边大门都打开了,让轮椅能顺利地滑进来。
“郎君需要买些什么?”王翎假装无视他让人敬而远之的气场,半蹲下身殷勤介绍道:“本店有多种美食和饮品,您可以随意看看。”
乌鸦般的男子薄唇轻抿,唇线像被熨烫过一般直直的,他先四处看了一圈,并未直接回应。
王翎在没被冷刀子“照顾”到的时候,才有一点闲心观察这位神秘客人的面容,然后她就发现:“他还长得挺帅的嘛!”
她悄悄打量着这个美男子的雪肤、高鼻、薄唇,又细细欣赏他手上那颗成色极好,浓郁深邃,偏偏又因为高透光率而显得流光溢彩的祖母绿宝石,心下暗叹:“宝石配美男,此石已无憾了吧。”
“店家。”冷面男子终于舍得开了他的金口,“可有多余的房间。”
“当然...”王翎习惯性地一笑,接着就意识到他问了什么,笑容一滞,“等等,本店是杂货铺,不提供住宿服务。”
“我知道。”男子冷冷地回答,王翎心想:“这人天生面瘫吗?”
“那么可有多余的房间吗?”他再一次问。
王翎刚想拒绝,男子抬手:“十两黄金。”
“十两...黄金?!”王翎内心尖叫起来,“我算算是多少钱...我的天,2万元!”
她吞了吞口水,同时把拒绝的话吞了进去:“可以可以,您需要住几晚啊?”
男子眼里划过她看不懂的负面情绪:“先住一晚。”他说着话,也看不清是怎么动作的,几颗黄澄澄的金子悄无声息地被扔到了柜台上面,还稳稳地搭在了一块。
“哇哦!”王翎有些被吓到,但还是自娱自乐地在心里吹了个口哨,“这是从哪里来的武林高手!”
她跑到收银台把钱收进去,屏幕上显示:“其他收入两万元。”她心里开心得放烟花,脚上轻飘飘地打着旋:“两万、两万。”她不禁幻想:“以后是不是能搞一搞民宿这个副业?可是除了眼前这个冤大头,又有谁能为此买单呢?”
“叩叩。”冷面男子敲了下柜台的桌面,这让她瞬间就清醒过来,只听见那个冷得仿佛含了冰渣子的声音说:“我现在可以入住了吗?”
王翎咳咳两声,认真又专业地微笑,注视着这位出手大方的客人:“请稍等,我现在就为您整理客房。”
“先喝杯温水。”她把一直自己放在大保温杯里的枸杞红枣倒出来,装了一纸杯给他。
无名男子顺势接下,放在掌心上,甜腻腻的味道随雾气袅袅升起,很是诱人,他却没有喝。
因为还不确定时间到了之后回去会不会出现什么差错,王翎先把店打烊了,冷冻倒计时,才上楼收拾房间。
“郎君,请先登记一下你的名字。”王翎学着以前看到过的酒店管理,坐在本应该是小超市收银的柜台后面办理入住手续。
“无名氏。”新晋房客理所当然地回答。
虽然已经预料到此人来路不明,王翎嘴角还是禁不住抽了抽,心里腹诽:“大哥,你就差把自己有问题写在脸上了。”
王翎再缺乏常识也知道,古代一样需要身份证——也就是路引或者身份证明,不管是进出城门还是住店都需要这个证明,像他这般把店铺当旅馆,还敷衍登记的,十有八九是身份不正常的人士。
只不过,在身份这个问题上王翎和无名氏着实也是“大哥不笑二哥”。王翎想着:“索性就直接挣点外快,等明天开店满12小时之后我就可以直接跑路了。”
王翎记下“无名氏”,接着把准备好的房间钥匙拿出来:“已经办理好入住了,接下来请跟我来。”
她把人带到楼梯口,然后就豪迈地伸出还算结实的手臂:“郎君,我抱你上去吧。”她表面热情地笑着,心底里暗自期待他会怎么应对。
果然,无名男子并未接受王翎的“好心”邀请,而是微弯腰从轮椅下面摸出了两根木棍,他将两节棍子错开合上,接着就拄着这个拐杖,准备借力起身。他的确是身有残疾的,尽管他面上极力想保持云淡风轻,因为用力而凸起的额角青筋也已经出卖了他。
王翎原本想着,先看一会他的笑话,等到他已经往上走了,再装作大意,告知对方起身有电梯——对,的确是有电梯的。
可是现在,看着这个冷面且高傲的男子极力要站起来的样子,王翎突然有些不忍,这种不忍倒不是对眼前的人,而是对自己的良心——以他人的残疾为乐,真的是对的吗?
“咳咳。”她像是要说些什么,故作严肃地咳了咳,“无郎君,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无名男子的动作被打断,不想在外人面前露出窘态,便矜持地缓缓坐回去,拐杖点地:“何事?”
“我们这里...其实是有电、机关的,可以直接上楼,不用走楼梯。”她一本正经地说道,“虽然这是一个非常繁琐的机关,但是,为了给您提供最好的服务,我决定为您亲手操作。”她的语气真诚得就好像在说事实一样。
“你有机关?”美男子的面容蒙上一层浅浅的阴翳,让人有些摸不清情绪,他依旧冷冷地说:“那就劳烦你了。”
她无视般地微笑,然后弯腰指示:“请走这边。”
王翎带着冷面男子走到楼梯的另一侧,她站定,然后开始竖起食指和中指,做一个四不像的手诀:“请稍候,我这就为您启动机关。”她说完,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始闭上眼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