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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娜热情地抱住了丈夫,她埋首于夫君微微发?颤的肩头,小声哄他?:“我没有后悔过,我很高兴能和你结为夫妇。你一定?不知道吧?你救我那次,你英姿飒爽的模样就成了我年少时的美梦。我嫁给?你啦,心愿成真,真的很幸福。我和你生了孩子,留有我们的血脉,还跟你生活了那么多年,你一直对我很好。”
“平时五大三?粗的男人,竟知入内室时在炭盆边上烘手?,驱散寒意?后,再来抱我。明明没有起夜的习惯,却?知我夜半会口渴,特地睡在外侧帮我端茶递水。夫君一直都是很温柔的人,我只觉得自己幸运,能和你在一起。”
她说?了好多话,腹部阵阵绞痛,咳出了一口血。
谢安平感受到肩头一热,泪水不自觉滚落,他?死死抱住了妻子,温柔缱绻地抚摸她的头发?。
“对不起,我没有起兵造反。”
“对不起,好不容易国泰民安,我不想再给?百姓招来祸端。”
“对不起,我为了母亲和谢青,不敢同皇权较量,一争天下。”
“对不起,很对不起,下辈子我当牛做马,补偿你。”
塔娜咬了一下谢安平的颈子,但是她没了力气,只能留下一丁点猩红的血色印记。
她目光涣散,好似看到了草原。
一望无际的草原,太阳挂在天上,烤得人身上那层牦牛皮衣也发?烫。
她对谢安平说?:“不要当牛做马,下辈子,你还当我的夫君。”
这句话,好似让谢安平的心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四肢百骸都在颤抖。
他?何德何能,他?配不上她。
“好不好?当我的夫君。”
“好。”谢安平应下了,他?把塔娜抱得更?紧。
他?想和她融为一体,彼此成为对方的骨与血,密不可分。
下辈子,一定?要有下辈子。
他?想和她只做一对长命百岁的夫妻,不要国难,不要家仇,不要血雨腥风。
他?想和她平平安安或者,归隐于现?世。
谢安平忽然想起了父亲。
他?的父亲,是上一任“安国将军”。
他?为谢安平挡住了射来的长矛,他?的膝骨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护住身后的孩子。
那日飘了大雪,皑皑的,柔软的雪,落了满地。红白辉映,血花也更?耀眼。
谢安平也想当父亲那样铁骨铮铮的男子汉,想和他?一样,战死沙场,守护心中大爱。
他?做错了吗?他?辱没门楣了吗?所?以落得这样的局面。
为何啊?他?明明爱着大宁国啊。
为何啊?要这样对待他?啊?
为何啊?谢安平不明白啊……
他?心力交瘁,呕出了一口血。
他?还是不肯松开怀里的爱妻,他?唤着塔娜的名字,和她一块儿闭上了眼。
谢安平亲吻塔娜的面颊,笑着,说?:“你总说?我不解风情……如今我解了,你不要睡过去,好不好?”
“夫君,我好累。”塔娜与他?耳鬓厮磨,喃喃,“夫君,下辈子,我还叫塔娜。”
“好,那我也还叫安平。”
“夫君,我等你来找我。”
“好,我一定?会去找你。”
“夫君,草原好美啊……”
“嗯。”
谢安平仿佛也看到了举目千里的草原,他?无忧无虑地躺在草地上,感受风声。
而马蹄轻快,眯眼望去——他?心爱的姑娘塔娜,口中叼着一根翠绿的草,红裙蹁跹,骑马的姿容张扬恣意?。她眼里只有他?,一昧朝他?奔来。
谢安平一直在等他?的草原姑娘,而她,也真的如约来了。
这一定?……是下辈子会真实发?生的事。
谢安平,一定?找到塔娜了——他?最心爱的妻。
第47章
谢青被骗了。
他早说过, 爹娘不是好人,他们抛弃他, 不要他。
谢青卸下心防去?接纳他们, 结果还是落得这样的境地。
从今往后,他不会期盼任何人,也不会再信赖任何人。
谢贺当?着谢青的面吹了口?哨, 一?只鼓吻奋爪的海东青压低翅膀, 自天?际盘旋而下,俯冲入屋檐,立于谢贺臂膀上。
谢贺取下海东青尖喙衔住的衣布,上面写了四?个血字——“弃武从文”。
这是让他弃了“安国将军”的头?衔儿,入仕当?文臣。
谢青是聪慧的郎君,一?观便知究竟, 这是父亲的字迹。
他认得。
谢青曾背着人在书房之中,仔细端详父亲留下的一?些兵书夹批。
他面世时常说, 他自八风不动, 今后无关人间七情六欲。
实则冠冕堂皇的一?番话, 也不过是为了遮掩,谢青耻于让人
', ' ')('知晓这些心底辛秘——他也只是个稀松寻常的小郎君。
渴望一?家团聚,有人爱他。
许是越得不到越想要,渐渐成了沉疴, 亦扭曲了他的秉性。
谢贺带着谢青一?起, 跟随海东青的行踪, 去?了那个全是谢家军士尸山的地方。
尸体烂了数月,白骨森森, 一?团腐臭,无人打?理。
谢青带走了父母的尸首安葬, 并燃了一?把?火,烧了整个宅院。
惊雷天?里,荒郊野岭起山火是再寻常不过的事,许是皇帝误以?为这等?丧心病狂之举惹了神威,也没有派人一?探究竟,主要是怕遭天?谴。
就?这么一?场火,把?一?场灾厄,烧了个干干净净。
熊熊烈火啊,烟熏火燎,仿佛佛前燃的香火鼎。
香烟上九天?,直达天?听。
南无观世音菩萨,可曾听闻六道苦难众生?
为何不救善人?
为何包庇恶人?
那样猩红绚烂的火烧进谢青眼里,他简直要捧腹大笑——“您这一?生多可悲?保家卫国,最后连尸身都没人替您收。这世上,做好人真?难啊,好人……一?点都不长命。”
“算是施舍您吧,我替您报仇,还了养育之恩。”
“不过,我不会继承您的衣钵,做个好人了。我既不庇护您的君,也不再爱世人。”
“今后,我要做妖邪,而不是心存怜悯的神佛。”
……
那时的谢青,是这样起誓的吧?小孩子狂妄又狼狈的言论,如今想来,真?是不够端稳啊。
谢青记不清了,太久远的事,过去?好多年了。
想起来就?头?疼,太阳穴口?一?阵阵痉挛,疼得他想皱眉。
沈香默然听完这个故事,一?些周折情节的前因后果,稍作思忖,便能知悉。
“夫君。”沈香忽然唤他。
姑娘家伶仃的手轻轻搭拢住了谢青的五指。
郎君的手背很凉,霜雪似的冻人,指骨白皙修长,指腹鲜少厚茧,全然看不出是习武之人。
她忽然缠他,谢青心里欢喜。
谨言慎行的小娘子,拿柔情蜜意哄人都细致,丝丝缕缕的枝蔓绕过来,得他应允才敢放肆。
沈香小声,体人意地问:“您这些年,很辛苦吧?”
“辛苦吗?”
谢青困惑了一?瞬,没能立时给个回答。好似饮药汤子习惯了,因此觉不出苦味。
“今后我会陪着您。”沈香主动覆上谢青,靠在他的怀中,小心翼翼试探他。
“好。”
谢青微笑,眼尾都扬起喜人的弧度,若是沈香把?谢青比作一?棵树,兴许能发现他发梢都长出娇艳的花儿。
沈香如今懂了,郎君便是难过也会笑的。
她倚着他的肩臂,一?寸寸游上来,最终,同秀致的谢青对?视。
寝帐帘幕遮蔽,热气蒸蒸,仿佛万物都要融化开来,汪成一?滩深春甘露。
沈香难得献吻,她磕磕绊绊临摹郎君的熟稔伎俩,情是缱绻了,可技法?实在磕碜,上不得台面。
小夫人好热情啊。
谢青哑然失笑,回敬她,眸色都带些妖冶与?懒倦。
他把?着她的腰,此前拆解过外衣,如今只剩下纤薄的一?层绸纱。
裹挟所有半遮半掩的,一?痕雪色春山。
郎君埋下首去?,倏忽发问:“小香此前说,想要于公事间帮为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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