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视线却落在跟在覃错身侧的黑犬贝贝身上,脑中有灵光闪过。
“覃兄,你家的贝贝可否借江某一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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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宽敞的青砖路,小石头将一颗石子扔进了高高的院墙内。不多时,略显斑驳的后门开了一条小缝,一只手将他拉了进去。
进到屋里,穿着锦衣的小少年连忙解起了衣服,道:“公子这些日子怎么还越回来越晚了呢?你若再不回来,等会儿再被夫人发现了,就说不清楚了!”
“教阿明为我担心了。我今日学到了件有趣的事儿……”小石头不似在外时那般腼腆,与他絮絮叨叨地说起了临哥哥教他的事情。
看着他开心的样子,阿明心头一酸,正想附和,却注意到了门口立着的夫人。
任夫人向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自从官家生下自己的皇子,将她的儿子贬出宫后,她就几乎没有见过宗实像今天这样开心了。
还记得第一次发现赵宗实偷溜出门时,任氏生气极了。但宗实却对她说,自己挣到钱了,让她买些好看的布匹。
夫君赵允让好歹是知大宗正寺,宗室府中自然没有破败到连匹绣缎都买不起的地步。
但比起其他皇族,自家出过一位废弃的储君候选人,未来将会受到什么样的打击仍未可知。从前相熟的夫人们纷纷对她变了态度,任氏曾借着旧衣自嘲过两句,没想到就被那时才七岁的儿子记在了心里。
任氏本打算将赵宗实好好斥责一顿,但看到孩子手里拿回的书本和上面满满的笔记,她终究是心软了。
自己的孩子曾被官家当做继承人来培养,如今官家有了自己亲生的皇子,他的孩子只能往废了养,不能读书,不能有野心。
可是她怎么会不了解自己的孩子?赵宗实喜欢读书,喜欢外面的世界,她身为母亲,又怎么会把他困在这一方院墙之中?
“小石头。”
赵宗实的动作微微一顿,转回了头。
任氏缓缓上前,抱住她的孩子,说:“你想不想去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情?”
赵宗实看着任氏,怔怔道:“娘亲……”
“你放心吧。娘会帮你处理好一切的。”
第11章恨无千日酒
11恨无千日酒
江临来到裴府时,陈知府的遗体已被送入灵堂多时了。
许多人认为在生时置办后事所需的东西可以延年益寿,是以陈知府丧葬的一应用品都十分精致,毫无仓促之意。
来吊唁陈知府的官员不少,香炉里插满了香柱。棺木中,陈知府的遗容已不似之前那样狰狞,一身寿衣体面地掩盖了破碎的身体。手边放着的黑漆坛子盛着满满的杏花酿,应是他生前最爱喝的酒。
江临心中轻叹,恭谨地为陈知府上了一炷香。
裴府之人还以为于良是凶手,对抓出真凶的江临甚是客气。
向来乖张的裴光也敛了三分脾气,亲自带着江临到正厅去见裴夫人。
裴夫人名叫裴北晴。
据江临所知,裴氏一族出过不少高官名臣,在京城根基极深,裴夫人的父亲生前更是做到了同平章事。但他却为自己唯一的嫡女,选了陈知府这么个外地来的平民赘婿。
不少人觉得是裴宰相迷了眼、失了智,也有个有鼻子有眼的传言说是裴夫人当年对陈知府一见倾心,向父亲求来了这桩婚事。
但江临却不大相信能坐上裴氏当家主母、被亲封了诰命夫人的裴北晴,能干出这么恋爱脑的事情。
堂中坐着的人除了裴夫人,还有她从刚刚从外地调任回京做侍郎的庶弟裴好竹。
江临向二位行了礼,寒暄了几句,谈话的气氛很是轻松和谐。其间裴夫人向江临问起月华明珠的下落,江临只周旋着说还在调查之中,裴夫人也很有耐心地接受了。
见江临似有别的话要说,裴好竹坐了不多时便离去了。待其走后,江临才在没有透露案情的前提下道明了自己的真实来意。
但令江临有些意外的是,见他问起陈知府在故乡时的经历,之前大闹开封府衙的大孝子裴光似乎对自家父亲的过往不甚了解。
裴光撇嘴道:“看我做什么?我爹说他老家地方小,没同我说起过。”
江临只能将视线落在裴北晴身上,只见她道:“景玥自小父母双亡,二十多年前来到开封考科举。我与他成婚时,他已考上了进士,三年后有了光儿……知他从前过得辛苦,我不想触及他的伤心事,便从未问起过。”
说着,她又用帕子压了压眼角。
“陈知府自己也未曾向您提起过家乡的事情吗?”
裴北晴说:“很少,多半是些琐碎小事或风俗习惯。江少丞想知道什么,不妨直问。”
江临也不再绕弯子,将之前谢龄整理的文书拿了出来,在其中有问题的成绩证明和举荐信上点了两下。
他没有明确地说出自己的怀疑,但是裴北晴明显知道了江临的意思。
宣纸的区别,稍微细心些的人都能看出来。只是这再怎么说也是二十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了,一般人也不会像江临这样将之翻出来细细询问。
裴北晴让侍女迎琪姑姑将裴光先带了出去。
她似浑不在意一般将那几张纸放在一旁,道:“少丞应该知道,我夫君若是没有通过乡试和会试,是不可能进入殿试的。只是他赶路途中遇了歹人,证明都丢了,又在京中补办了文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