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在通过查清谁偷偷将举报信放在自己桌上而找出了递信之人后,薛清又多一条罪状的事暂且不提,韩琦只要一想到自己之前差点错怪了江临的事,便对这么一个受到上司排挤的年青后辈生出了些愧疚与珍惜之情。
许是因为自己比韩琦早先发现江临这块美玉,包拯心里生出些骄傲之感,脸上难得沁出些笑意。
张尧佐也对江临很感兴趣的样子,查户口一般拉着他问东问西。还是司马光替江临解了围,拉着他聊起来《笔记》近日的销售情况,和自己那边教辅的准备进度。
几人之间气氛十分融洽,直到他们在法堂之中落座,张尧佐都没想起来去看看裴府递来的那封信函,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江临的身上。
展昭立于一旁,大理寺卿傅毅坐在堂上中央,简述了一遍案件开头道:“二月十九日辰时许,开封知府陈景玥被发现死于府衙内的住处,月华明珠也于同一时间不翼而飞。官家闻之震怒,令大理寺少丞江临于七日之内查明此案。今二月廿四,少丞江临鸣御鼓,开启三司会审。请江少丞上前说明案情。”
江临原以为自己会紧张。
江临从前参加过不少模拟法庭,真枪实弹上法庭的经历却也屈指可数,此刻的环境又是如此地庄重严肃。但一向都周围人都对他抱有期待与支持,江临便逐渐地镇定下来。
他缓缓开口道:“下官将以证据为线索,阐明陈知府死亡的真相。首先,请各位与下官一同来看一看案发现场发现的这些物证……”
实际上,知府被害案的真相已经相当明朗,江临将证据分为两条线,先行叙述了已经缉拿归案的魏恒的那一部分——除了于顺儿仍处于下落不明的状态以外,江临对于各个细节的把控和处理都已经十分到位了。
其实很多人都会以为,现实中的庭审就像律政剧里演的那样,层层反转、套路不断。但实际上,庭审现场最精彩的往往只有离婚分手、劳务纠纷、好友散伙时撕起来的那部分,根本没有那么多临时提交认证、物证的案子。
如果诸位法官手中的案卷将前因后果写得不够明白,案件或许很有可能都无法进入审理。
所以那些法官们就仿佛在读已经被透了底的侦探小说,无法体会到旁听者抽丝剥茧、还原真相的快感。但是江临的说话节奏却很好,将在场诸人逐渐引入情景,再推进高潮。
江临保证自己吊足了众人的胃口之后,拿起那块木质的鱼形匕首,缓缓道:“这个匕首,便是下官能够确认真凶身份的关键。”
他说话语气停顿之微妙,教已经看过案卷的法官们都略略提起心绪,更遑论在檐上看得正入神的几鼠。忽地,看得最不认真的老四忽然拍了拍其他几人,轻声道:“你们快看,五弟在那儿!他怎么要进屋了?”
卢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白玉堂施施然进了小院。四鼠心里皆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还未来得及成型,江临的话音倏然落地。
“下面有请本案最为重要的目击证人,白玉堂。”
26笑拥玉婵娟
众人听到了白玉堂的这个名头时,都忍不住露出了略微惊讶的神色。
尤其是包拯。即便他已经看过了案卷,但他对白玉堂的印象仍是那个偷走了月华明珠、处处爱与展昭赌气作对的顽皮后生。
江临在叙述中隐隐约约地避开了月华明珠时,包拯就已经察觉到一些不对,但他此刻才真正明白了江临的用意——为了让白玉堂以一个最为积极正面的姿态进入各位法官们的视线之中。
官家可以欣赏白玉堂的侠义风度,包拯有着能辨忠奸的如炬慧眼,但在场更多的官员却是顽固不化的,很难保证他们会喜欢白玉堂这样锋利的年轻人。
所以为了营造一个“单纯无害”的形象,江临特意为白玉堂从书院里借来了一身书生行头。
白玉堂不似平日那样穿金绣玉,连一双鞋子也要用银线织成。而是换了一身朴素的青衫,正正地戴着冠礼,没有佩刀,而是带着一块青色的软玉,端的是长辈们最喜爱的读书人模样。
“草民白玉堂,拜见诸位官爷。”白玉堂温和一礼,礼数是不输司马光的周全,表情也十分恭顺谦和,教台上的展昭看得一怔,下一秒便见对方偏过头时悄悄朝自己轻眨了下眼。
虽然这个轻佻的举动并没有被其他任何人的视线捕捉到,展昭却一点儿也放不下悬着的心了。
房檐上的四鼠也被白玉堂的乖巧模样给唬住了,不禁都在心中感叹。
明明他们五弟这人生下来就自带一股傲气,从小便是最金尊玉贵、骄纵任性的小少爷。除了行冠礼的时候,他们几个哪儿还见过小白这么“知书达理”的模样。
不过在场大多数官员都因如此形象的白玉堂而松了口气。仿佛只要对方只要不似传说中的锦毛鼠、白五爷,便是万般的好。
白玉堂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换身衣服、装装样子,就能消弭他与许多官员见面时的那股子剑拔弩张之感,不由对教他如此做的江临生出些佩服。
江临也能从众人的反应中看出白玉堂的形象已经立住了。
他为白玉堂立新人设的目的有二。
一是为了让白玉堂的证人证言更加可信,二是为了让郑贺那桩案子牵连上白玉堂时,让众人在潜意识中生出一种否定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