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的路上,江临便已猜到了启游的悔过之意——毕竟江临也不会相信,从书中翻出二十年前的书信能是无人安排的巧合。
况且,江临还记得,在陈知府的头七之日,启游曾在后院中燃过纸钱为其超度……或许,对方真的不是那样的穷凶极恶之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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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临最终去的时间还是长了一些,回来时,不仅菜上齐了,连展昭和白玉堂都也坐上了桌,正等他回来吃饭。
江临看到鼠猫两个人没有再被绑在一起,他有些惊讶道:“解开了?可你们的头发怎么是湿的?还有展大哥你的这身衣服?”
喝着热酒暖身的白玉堂把原本捆着他们的绳子扔到江临面前,说:“那绳子遇水即松,我和他下了趟水就解开了。”
白玉堂弯了笑眼,道:“哎,姓江的,你知道吗?咱们的御猫展护卫、展大侠,怕……”
“水”字的后半截还没说出口,展昭就用一个肥得流油的鸡腿堵住了白玉堂那张讨人厌的嘴。
“呸呸呸,”白玉堂拿开那鸡腿,道,“喂,是谁家离太远,连衣服都要借五爷我的?猫儿,你不道谢便就算了,怎么还恩将仇报?穿过这么好的料子吗?信不信我不借你了?”
“这便是在下表达谢意的方式。”展昭凉凉道,顺便又夹了个肥嫩的鸡屁股塞进他嘴里,道,“吃过这么好的鸡屁股吗?还不说谢谢?”
江临心道这是什么小学鸡吵架模式?再看了旁边伙计警惕的神情,顿时明白这可能就是他们二人会把酒馆折腾得鸡飞狗跳的前兆了。
为了避免灾祸再次发生,江临劝阻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不是去城外那条船上调查了吗?怎么会落进水里了呢?”
见二人对视一眼,似乎要往对方身上甩锅,江临忙掰正话题道:“我是说,你们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我们在船上发现了一些大的空箱子、角落里藏着的散碎银两,和船头的一块红色的碎布料。那块布料恰巧与于顺儿身上的红衣服一致。在下猜测香寄语应是将……”
身边还有个小孩在听,展昭隐去了“尸体”二字,只道:“将她藏在了那里,后来才将之抛入水中,让渔夫发现。”
江临点了点头,对此并不意外。
“当然,除了展昭这个小小的发现意外,五爷我还第一个找到了你朝思暮想的大宝贝!锵锵!”白玉堂颇为臭屁地将一个黑色盒子从身后取了出来,放了在桌子上。
他特意强调了自己在此次比赛中的胜利,但一旁的展昭却难得露出些不服之意。
“看来你们还要斗上好一阵了。”江临笑了笑,心底落下了一块大石,便也舍得破费道,“多谢二位帮江某寻回宝物,这顿饭便由江某请了。”
“五爷我还差你这顿饭钱?”土豪白员外嗤之以鼻了一瞬,又好奇道,“不过郑贺和那船有什么关系,你怎么知道他会把这玩意儿藏在那里?”
江临斟酌了片刻,道:“之前提到过,香寄语找到郑贺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她预知到了郑贺后来会经历的事情,而是她正好需要一个帮手,一个可以帮她把于顺儿送到船上的帮手。”
白玉堂惊讶道:“你的意思是说,郑贺是香寄语的帮凶?”
江临连忙捂住了小石头的耳朵,生怕对方听到一些不该听的,但后者其实已经听出他们在聊命案了,还在暗中听得津津有味。
小石头对江临这样的过度保护有些无语,不过他还是乖巧地装傻道:“怎么了?”
江临略松了口气,才继续道:“也不一定,或许只是说让他帮忙搬些东西,毕竟以郑贺的那个胆子,恐怕很难说服自己去做那种事情。”
“从郑贺在床头刻下诗词的行为就可以看出,他应是对某个姑娘生出了那种意思,既然花凝欢与之的交集是被人刻意制造出来的,那郑贺的心仪之人便最有可能是香寄语了。”
“落魄书生和风尘琴女,加上一条藏着银两的船只,教人能联想到的故事可不多。”江临摩挲着下巴说,“香寄语可能是借着‘私奔’的由头让郑贺帮她往船上搬东西。郑贺被她使唤得高兴,还把自己的全部家当放在了那里,连香寄语本人都没有发觉,所以我们才能找到这些东西。”
展昭理顺了逻辑,心中顿觉畅快,又不免觉得江临实在是厉害。
白玉堂向来倨傲,此时的语气中也带了些惊讶:“所以,你刚知道郑贺也去参加过那场宴会,就能盘出这么复杂的逻辑,推理出月华明珠可能藏在了被香寄语租来的船上?”
白玉堂大声叹道:“真想把你的脑子敲出来看看,里面是怎样的九曲十八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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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临明日还得继续参与裴侍郎案子的审问,他身边又还跟着小石头,几人并未在酒馆待太久,便要散去。
白玉堂直接上楼歇了,江临与展昭并不同路,分别时,江临忽然想起狄府送到自己家中的那些礼物,似是闲聊般向展昭问起:“展护卫,你可知道京中的狄府近日有何动向?”
狄这个姓氏并不多见,展昭道:“你说的可是最近风头正盛的狄指挥使?他月前刚在李元昊手中取得大捷,官家对他颇为看重,新在京中赏了处宅院。江少丞为何忽然问起他来?”
一听这个,江临便知道此“狄”定是那位大英雄狄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