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垂了眼睛,轻声道:“而且你别忘了,之前于良吃饭的碗底为何会有刻字的事情,我们还没有查清楚呢。”
“难不成大理寺里还有内鬼?可于良案和裴侍郎案本质上是两个毫不相关的案子,为何……”
江临作了个噤声的手势,谢龄恰好带着公差们的背景调查结果匆匆而来。
江临接过他手里的报告,教谢龄给他指了负责看守裴侍郎的衙役名单,又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仵作可有接触到裴侍郎的机会?”
谢龄摸了摸眉心,不解道:“不太清楚。但这几日又无新的尸体,他们也不是时时都能进大理寺的。”
江临的问题确实有针对启游和云殊的意思,所以即使有谢龄的担保,江临却还是翻开了云殊的履历。
细读之后,江临才知云殊的名字只是她念佛而起的外号。她的本姓是文,籍贯为襄阳。
江临心中默念。
襄阳……文氏?
是他师兄的本家,那个守护秘宝的襄阳文氏吗?
第41章罢酒得愁身
42罢酒得愁身
尧节书院,竹屋里。
即便已然临近三月,文卿体质虚弱,房间里仍燃着炭盆。借着黄昏前最后一道白光,他于窗边轻轻翻过一页书,便闻柴门轻响。
灵鼠小文蹭地一下窜进了文卿的怀里,而后者并未抬眼,只轻咳着道:“来了。”
“……师兄。”江临推门而入,将锦盒放在了窗台上,“我将月华明珠带回来了。”
看着文卿单薄淡漠的一抬眼,江临总觉得心底发虚。
虽然上次面对文卿的试探,江临用印章糊弄了过去,没有留下字迹。文卿当时也没有多说什么,还与他讲明了月华明珠的来历。
但文卿毕竟是第一个发现他身份有异的人,江临总觉得对方不会那么轻易地相信自己。
可故事的发展就如一张愈织愈密的网,江临也不能总是逃避。无论是自己的身份,还是与师兄有关的事情,或许都与自己现在所经历的事情有关,他必须要来问个明白。
文卿对江临及时返还明珠的行为没有过多反应,搞得江临有些紧张地扒着窗沿,道:“那个……师兄,我能不能具体问问你的本家,襄阳文氏……”
“可是想起了什么?”文卿将书放在一边。
江临本想着文卿毕竟是修道的,或许和本家联系并不紧密,但看对方这样问,应是自己也曾与文氏一族打过交道的意思。
“呃,模模糊糊吧。但多想就会头疼。”
江临特意向也住在南方的白玉堂打听过文氏一族。但后者告诉他的信息不多,只知文氏曾是襄阳的高门大户,上一代还出过一位贵妃,但这些年却不知怎的,在江湖上彻底销声匿迹了。
文卿看了江临一会儿,终是轻叹了口气。
文卿讲起了自己的身世:“我自幼命格有异,道长说我是天煞孤星,唯有斩断凡尘、修道可解。家中将我送至了终南山上修行,一去便是二十余年。”
“这中间发生过一些事情,后来,本家因守护的秘宝而遭人暗算。我破戒下山,却终是来晚了一步……”
文卿淡淡看向江临,道:“你我第一次见面,便是在三年前,文氏一族被灭门的时候。”
江临心中一惊,脑海中顿时闪回了一些血腥的画面。
尖锐的刀锋滑过右臂,血肉绽开的感觉……
江临悚然道:“我为何……”
“我当时身受重伤,是你救了我。”文卿青白色的双手按了按自己毫无所觉的膝盖,又向江临道,“若没有你,我失去的恐怕不止一双腿。而你,也受了不轻的伤。”
江临感到震撼,连珠炮似的问:“灭门这么大的事,怎么会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文氏除你以外,是否还有其他的幸存之人?”
“可能性不大,即便有,也大约是族中旁系,我并不了解。”文卿倒着回答了江临的问题,“至于引起注意这一点,当时作案之人将案发现场处理得非常干净,官府连文氏一族的半根毫毛也找不到。”
“守护秘宝的家族总易与玄学扯上关系,官府只能将其当做离奇的失踪,甚至找了法师来驱邪除秽……”
江临蹙眉道:“那你们守护的秘宝究竟是什么?只是月华明珠的话,为何会有人不惜耗费灭他人满门的代价也要得到这种东西?”
文卿摇了摇头,道:“是‘玄武战车’。”
江临觉得这个名字如此耳熟,似有记忆要从脑中涌起,他不禁按了按额角,却只有模糊的片段。
“盛唐时期,前朝高宗皇帝曾集结各方巧匠打造战力巨大的四方秘宝,其中一件便称为玄武战车,驾行速度一日千里,御力极强。后逢乱世,这战车便由我襄阳文氏世代守护……”
江临觉得这战车的设定颇像是没装上炮火的当代坦克。
他还想问问其他三宝是什么,文卿便继续道:“不过先父临死前曾告诉过我,战车所藏之地被刻印在早已失踪的‘鼍龙之壳’上,连文氏自己都不知道它的具体方位,是以,那些为着夺宝而来的人并没有得手。”
“而我,也选择隐匿自己的行踪,不教那些人有半分得到它的机会。”
“鼍龙之壳……?”
文卿的手覆在锦盒之上,目光望向江临,道:“之前我便很好奇,除了本家所藏的月华明珠,其余明珠皆出自于鼍龙之壳。那前知府的这颗,又是他从哪里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