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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好竹这人花心、浪荡,但裴北晴总觉得对方要么终有一日被自己驯成一条狗,要么被她亲手摧折磨灭,她从未料到自己也会有被这个男人拖下水的一天。

被镣铐束缚的裴北晴笑了起来。

周遭之人皆看得一头雾水,唯有江临面色微沉,微微攥紧了手中的验尸格目。

如今大理寺已经查明踏雪堂是与裴北晴联系的,就不难推出杀害陈知府的幕后真凶也是她。

《宋刑统》对于谋杀亲夫的女子的刑罚甚为严苛,也无案例证明此律在对待入赘关系的婚姻会有什么变化,江临出于职业习惯想要提醒对方一句。

但看裴北晴的这个样子,多半也对此并不在意吧。

·

看着牌匾上方正的“启明医馆”四个大字,江临不禁心道自己实在太过于迟钝。

裴北晴当真是个十分具有恶趣味的人,给陈知府选的新名便是他原名中的“明琼”二字重新排列组合,变成的“景玥”二字。

但如今想来,这些事情也非全无痕迹。

比如那些重新补办的举荐信和考试成绩证明,比如裴北晴装病从来不请城南的启明医馆来看,比如启游与陈知府相近的年岁和出身。

又比如,在陈知府头七那天,启游在院中烧纸招魂喝杏花酒,而裴北晴却能在翌日便换上一身华丽的宫装,去参加祭祀大典。

拿着启游的所有工作记录,江临和谢龄再次进入启明医馆的后院。

启游较前些日子看起来更加憔悴,头上的白发也多了不少,有云殊这么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在旁边立着,更衬得他如入迟暮。

谢龄略感尴尬地说:“启先生,这些日子,大理寺调查了您之前的工作记录,并未发现有太多的问题,但您有几次出入记录,下官想与您核对一下。”

“谢判官请说。”

“二月廿三,也就是江少丞与在下来向您询问路平之死的第二日,”谢龄指的是于良死掉的那天白天,“应在家中修养身体的您曾出入过大理寺,敢问是为了何事?”

启游思忖片刻,道:“应是去交云殊写好的验尸格目的吧?”

谢龄摸了摸眉心,说:“那您可认得于良?”

“看过陈知府案卷的人都认得他。”启游微蹙起眉,“草民听闻他便是在那日晚上自尽的,谢判官这样问,是在怀疑此事与草民有关?”

“您确定你与他并无私交?”

“除了知道他是……陈知府的仆人以外,我与他并无任何私交。与魏恒透露尸检细节已是大错,我因心怀愧疚而侥幸没有将之供出,并不代表我会助纣为虐……”启游轻咳了两声,道,“我并不希望他死。”

江临知道这个“他”指的不是于良,但也明白了启游想要表达的意思。

站在启游的角度,他并没有害死于良的动机,不过在挑拨裴府姊弟二人的关系这件事上,曾出入过大理寺的启游很值得被怀疑。

江临道:“那你在前日下午再次进入大理寺,又是为了什么?”

“少丞,请不要因草民做错了一件事情,便要所有的事情都要往草民的身上怀疑。草民正常离职,去大理寺取回自己的物品而已……”

“你当真不曾在私下见过裴好竹吗?”江临道,“难道你不是因为裴北晴当年对你做的事情怀恨在心,才想要挑拨她与裴好竹二人反目成仇的吗?”

启游倏然睁大了眼,随即大声呛咳起来,云殊连忙扶着他为他拍背。谢龄也是顾人顾习惯了,当即端了碗热汤过来给他喝下。

启游稍稍稳了气息,道:“……当年的事,你都已经知道了。”

“不算太难猜。”

启游将手中的宽碗递给了云殊,道:“可您也没有查到确凿的证据,不是吗?”

江临眼眸微垂,道:“在下实是已经查遍了大理寺中所有的人,除了你,也没有更有动机的人了。除非是你指使了这个刚刚入职的仵作徒弟去帮你做了手脚,可我想,你应该不可能让一个小女孩去做这种事情吧。”

“……你这是在威胁我。”启游道。

云殊总是垂着的眸子难得抬起,看向了江临。

江临道:“不,我只是在陈述所有的可能性。毕竟云殊姑娘在案卷记录里写下了‘陈明琼’三字,应该不是对陈知府的过往一无所知……”

“那是因为她看到了坠子!她只是个小孩!”

江临顿了片刻,想到云殊的身世背景,终是没有再说什么狠话,只道:“我当然会继续查下去,你可以等我调查的结果,也可以选择痛快些,说出您所知道的事。”

启游深深地看了江临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

“把血淋淋的真相都全数刨开,让所有参与其中的人都受到伤害,真的有意义吗?”

·

这一日过得太过刺激,江临将剩余的时间都花在了书坊里。

数着副业给自己赚到的钱,很容易就会让人忘记烦恼。

新印制的第二版图书已经被粗校过一遍,江临将其印了出来,又教司马光来帮自己看看。

司马光刚翻开书便被惊艳了一瞬:“白石兄,你印出来的这册书籍倒是有趣,还带着彩色的边框和花纹,排版也甚是别致。”

“哪里,不过是将彩墨又在已经印刷好的书上印了一层而已,这是前人早就研究出来的工序。在下甚至还偷了个懒,君实没发现这书里每页的图案都是一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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