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先上前敲了敲提醒屋内的人,才将门打开,笙箫齐奏的乐声从里流露而出,只见一道绘着青竹绿水的屏风后数道人影。
周承弋和惠敏郡主前后脚转至屏风后,还没看清几个人,就结结实实的受了一礼,“见过殿下,见过郡主。”
房中一共四人,惠敏郡主一眼就认出那穿着丝绸锦衣,束着玉冠,手执一柄坠着碧色红缨玉髓的执扇,端的是芝兰玉树,翩翩公子如玉模样之人。
“符玉兰,原来醉春楼背后的东家是你。”她道。
周承弋则率先看到了房观彦,一是因为这人模样确实过分出挑,二则也是全场陌生人他自然会习惯性先找熟悉面孔。
不过见到人之后他的第一反应是:“你今日没去翰林院?”
翻译一下就是你怎么没去上班。
房观彦因为对方第一个问起自己内心有点开心,面上沉静的回答,“殿下,教材已经复审完毕,马上要投入使用了。”也就是说工作已经做完了,他如今继续处于无人问津的状态。
“哦,原来如此。”周承弋恍然回想起来,他这个绝对负责人其实已经离岗很久了来着。
想着又随口问了句,“家长会呢?开了没?”
房观彦还没答,一旁肤色较深五官瞧着有些熟悉的人忍不住先抢了话头,“便就是因为殿下你弄得这个家长会,我如今连家也不能回了。”
周承弋细细打量他一眼,意识到此人身份,“可是裴家二郎?”
这两兄弟给人的感觉极为神似。
“正是。”裴炚往外大吐苦水,“裴晔那小子考那么差,我爹觉得太丢脸就让我去参加家长会,我去难道就不丢脸?裴明那厮更是过分,竟说他去别人不定识得,但我去他们一见就知是裴晔兄长。”
“他竟还说我同裴晔一脉相承,不必互相嫌弃,简直放——放阙词!”他将那个差点脱口而出的“屁”字咽下,很是忿忿不平道,“我好歹也经过十年寒窗苦读,怎么说也比裴晔那小子强些吧!”
场中沉寂了一瞬。
骆异差点一句“考三年太学年年垫底倒数的你强在哪里”就怼了上去。
好在他及时反应这不是私下的场合,只将这句话憋在心里。
房观彦很给面子的没有拆穿好友,将话题转了回去,“家长会定在了两日后,正好是旬休之日。”
旬休相当于半月假,萧国尊前朝旧制十日一休沐,上元、中元休一日,年节、冬至、寒食则是三日到五日,在其上又添了乞巧、寒衣分别休半日——不过休的往往是官员,皇帝这个最早的007职业还得伏案殚精竭虑。
房观彦说到这里,便顺口将南书房学生们目前的现状也说了,“南书房又小考了一次,小世子考的不理想,叶翰林叫他们将卷子和家长会通知一并拿回去签字。”
惠敏郡主大悟道,“难怪他先前问我定国公三字怎么写,原来是想瞒天过海。”
周承弋闻言眉梢扬了扬:哦豁,徐瑞挺灵泛啊,这么快就学会伪造家长签字了。
不过随后他又笑得意味深长,“没事,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没有家长会,这不还有家访,签字可以造假,但他总不能找个假的定国公来冒充吧。”
裴炚和符谦在他和煦的笑容中忍不住一抖,后者差点把那玉髓扇坠给扯下来。
没有谁疑问本来应该在东宫软禁的废太子为何出现在这里,也没有人疑虑为何刚见面的人说话却如此热络。
彼此都觉得神交已久,仿佛本就该如此。
房里的八仙桌够大,符谦叫人加了两把椅子,众人依次入座。
周承弋和惠敏郡主各自独占一方,骆异主动让位和裴炚共坐一方,符谦坐到房观彦左侧,就见这人倒空茶具又清洗了好几遍,才添了一杯白水,推至周承弋面前。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十分自然。
周承弋确实更习惯喝白开水,他没想到房观彦竟然注意到了,惊讶之余道了声谢。
楼下突然喧闹起来,惠敏郡主推开窗道,“我方才就想问,今儿醉春楼怎得这么多人?也不见什么戏班说书人的。”
“郡主没看《长安朝报》吗?今日是辩论赛决赛。”符谦指了指周承弋拿着的那本薄册。
“好像是今日。”周承弋对古代时间还不太敏感,没怎么注意。
符谦笑道,“你们今日来的巧,正好能欣赏一番精彩的唇枪舌战,尤其是余幼卿……诺,她来了。”
有一个子高挑的女子走进醉春楼,她没有穿罗裙华衣,而是一袭男子样式的月白长袍,却也并没有像男子一样束冠,长发绾成飞仙髻,坠着翠玉流苏的鸢鸟步摇摇曳轻响。
她昂首挺胸,在场中众人的注视下并没有任何怯步的走上台,站在决赛选手行列。
嗤笑者有之,议论纷纷者亦有之,隔壁福禄厅甚至响起一声讥笑,“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惠敏郡主忍不住怼了句,“老古板,回去读你的四书五经去。”
隔壁瞬间没了声音。
符谦作为老板,自然知道隔壁是谁,他默了默,假装无事发生的喝茶。
“这便是余映?”周承弋亦看着下方的骚动。
余映,小字幼卿,号观雪,京中有名的才女,乃是宋绪文老先生的外孙女。
第29章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