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佛子手中一空,原是女子得寸进尺,抢过佛珠。
而见她乌发散落脸庞,待要为其挽起。但不知为何已抬起的手,却又转至拿回佛珠,再复以往空寂无尘的模样。
虽胡闹一番,但皆是由于他原就心中有所谋算。
佛子此时料想火候已到,自然是趁热打铁:“待几日后,我便与你下山寻药。”
“如今你长途跋涉多有劳累,暂且休养几日。”
听空竺说话讨巧,她于人间游玩之事见他不再作声。且事事顺着她的意,也不多做纠缠。
世人皆是愿能长命百岁,她亦不能免俗,她可舍不得这世间诸事。思及此,谢卿姒朝僧子莞尔一笑,颔首同意。
此时院外红枫下,只见一体型庞大的伴生兽。其身似熊也似猫,乖憨的露出圆肚皮。修仙界多是灵兽,但据卿姒姑母所说:“我寻至你时,尚在襁褓中的你,身侧就只留有一猫生。”
但令谢卿姒疑惑不解的便是,猫生虽有憨性。但自她幼时便精通人性,而修仙界更是未有猫生记载册本。
而猫生见一对玉人已是和解,随即圆眸微睁微闭,打鼾睡去。他二人自幼,一人喜闹,一人喜劝。此场景多是习以为常。
见时辰已是傍晚,空竺转身离去:“我去给你准备饭食,莫要走动。”
佛门圣地,谢卿姒能居住在此已是难得,和宗寺其他二位元老级别圣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处事态度不无关系。
但门下弟子众多,恐扰了他们心性,特此她每次前来,也乖觉,都是深居简出。
许是今日饮酒的缘故。女子倒不似如往日一般,心有顾及,怨言:“宗寺真无趣。”
佛子步伐一滞:“看来你是想即刻下山寻药。”
然而口吐怨言之人,可未理会其半分。仍不依不饶的调侃:“表哥,可惜你是以僧修行,否则多是女子踏足卿家门槛。”
惯事脸上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佛子,此时佛珠骤停,暗道:或许她今晚应禁食。随即自带一丝寒霜不理其妄言。
待他走后片刻,女子随即出门。
她虽双目失明,却在修行路上得以提高耳力。听到后山传来阵阵嘈杂声,手执牵银丝,便由它牵引带去。
此时一白面,福胖之态的僧人正在烤制肉食,他即是宗寺现任唯一的宗主——虚悟,其人以酒肉修习。
他悟道本领高强,但其为人多古怪,与谢卿姒的脾性颇有相似之处。
女子见到许久未见的人,面露真心之色:“虚悟,你可真是一如既往的清闲自在。”
虚悟见其到访,笑容可掬:“与你相比,我自叹不如。卿姒,游于人间多日,可有物赠与我?”
谢卿姒走至虚悟跟前,也不讲究世俗规矩,与他相视而坐。颇有顽皮之态:“现至宗寺与你闲聊,莫不是一礼。”
“丫头,你惯事伶牙俐齿。你可知空竺于半月前便日日暂替门下弟子至钟楼敲钟击磬。”
虚悟多是顽童自居,少有以长者之身对谢卿姒耳提面命。但谢卿姒听其言后,只是拿起他身旁的百年老酒。
不过,却被他出手制止:“你酒气未散,不宜再饮。”
“他只是愧疚使然罢了。”
原以为她会避而不谈,却听其如此突兀回答,且口气漫不经心,不由一愣。
女子不悦这尴尬氛围,随即话题一转:“虚悟,道究竟是何意?”
“虚空其人,以苦行修佛。常言尝尽世间之苦时,便能从中参悟佛理。”
又看向他道:“而你则行穿肠酒肉之理,然则空竺该当如何?”
虚悟听闻此言,犹记得那年稚气未脱的谢卿姒,被空竺带于宗寺小住。她见到,他的师兄一一虚空。
曾问虚空:大师,我观你多苦楚,给你糖饴。但为何你要以苦道修行?何以为道?
但未等虚空作答,门下新进弟子却哄堂大笑,纷纷皆道:自古修行皆苦,何况是以僧入道。
而虚空则静默良久,答道:若我悟得其中因果,我便告知于你。
自那以后,谢卿姒每至宗寺或离去皆到虚空住处小坐片刻。然而前半载,虚空留一信于卿姒:时至,则归。至今未有其下落。
思绪回落,虚悟望向正提着食盒,隐于小路一侧的空竺。而空竺见二人言语已停,便现身向他们走去。然而,落于身后的猫生,疾驰而来,先行一步。
猫生手捧千墨莲,莲中尽是奇珍异果。虚悟故作可惜:“猫生,你每至宗寺,寺中珍品少有不受难。”
但谢卿姒与猫生未曾搭理虚悟。猫生毛发旺盛,现杂叶粘于其身。她手揽衣裳,帮猫生梳理毛发。
空竺随后而至,与他们同坐。随即逐一拿出饭食,不知何故非要话头带刺:“猫生睡醒,就觅食,也不知学了谁去。”
一听他阴阳怪气,卿姒可是半点不容得自己吃亏,随即反讽:“你可真会说笑,莫非你自幼不是也与猫生一同长大?”
猫生紧跟女子的话,叉腰,点头附和。
虚悟见三人如此,轻微摇头,做起和事佬:“猫生,你可曾记得。幼时你与卿姒取异果,遭异兽袭击之事。”
听虚悟谈及谢卿姒幼时之事,空竺亦是停下切制烤肉的动作,只见女子面上带有些许羞窘。
幼时卿姒颇为顽皮,隐瞒于他,与猫生偷溜至宗寺山间取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