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稳时,西沐禾还枕在苏橙腿上睡着,睫羽上挂着未干的晶莹水珠,小脸上眉头微微蹙着,苏橙伸手轻轻抚在他皱着的眉头上。
“小姐,朱大娘说的应当就是这了。”小竹轻声道。
苏橙闻声朝着小竹掀开的帘子往外望去,一方褐红色的门匾映入眼底,楷体小篆写着“冼府”。即便傍晚天色也稍暗了下去,也能看出冼府二字泛着星星金光。
“这冼府当真是有钱的主,小姐你看,门匾上冼府二字镶了一层碎金,也不怕被贼人偷了去?”小竹诧异道,在京都很多豪门世家也喜这样做门匾,只是这里不比京都,在这样的小地方见到如此奢华的门匾,不免觉得有些惊讶。
一不留神声音就高了几个调。
苏橙忙低头看了眼西沐禾,又看着小竹皱了下眉头,伸出食指放置在嘴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竹双手忙捂在嘴上。西沐禾睫毛抖动了几下,随后,睡眼朦胧的看着她两。
“苏姐姐,我们是到了吗?”
苏橙对小竹翻了个白眼
就怨你,你个大喇叭。
小竹把手从嘴上放了下来,神情委屈撅着嘴。
我错了。
“应该是这,”苏橙说完,将西沐禾散落下来的碎发给他捋到了耳后,又摸了下他的脑袋。唇边带着浅浅笑意柔声说道:“来,姐姐扶你。”
小竹拿着西沐禾的木拐先一步麻溜地下了马车,站在一侧挑着门帘,驾马小厮在地上放置了一个矮凳。
北忱和苏燃已先跨下马正立在马侧等着,就见苏橙搀着西沐禾下马,明显感到扶的很吃力。
虽西沐禾不过几岁娃娃,但一条腿缠着纱布,令一条小短腿还够不着矮凳,所有力道就都倾在了苏橙身上,小竹放下帘子忙走上前扶了一把。
冼府门外,两侧已经挂了两盏灯笼,烛火的光晕照应在红色的木门上。
“初一,你前去敲门,”苏燃冲着前面的大门抬了抬下巴。
初一的手还没等扣在门环上,门就被里面的人先一步打开了。
出现在众人眼里的少年身穿一件深紫色的广陵长衫,上好的锦衣缎面,因着密织度极高,夜色中泛出微弱的光泽感。腰间绑着一根靛蓝色卷云纹玉带,更加衬的身材挺拔。一头乌黑的头发随着开门的动作几缕飘逸在空中,一双英气剑眉下是一对清澈明亮的星眸。
苏橙直勾勾看着门内极美的男子,在那少年邪魅的脸上,唇角扬着一抹令人目眩地笑容。
心都苏了!
什么风度偏偏、仪表堂堂、貌似潘安... ...这些美好的词都是用来形容他的吧!
眼前这一幕落进了北忱的眼里,看那少年第一眼的时候他作为男人都觉得此人是妖孽,眼下又见苏橙眼睛发亮看着那人不曾挪开视线,突然觉得胸口闷得慌。
“三少爷,夫人再三交代过小的一定要您今晚留在府上一同用晚膳,您要是走了,小的恐怕不好交代... ...”紧跟在少年身后一位身穿褐灰色仆人衫的老者叨叨念着。
老者见自家三少爷驻足原地,眼睛看着门外,也往门外看了过去,突地面露喜色。
“沐禾?你怎么来了?”西旺财抬手忙冲身边少年福了下身,就开心的走出门外。
“你爷爷那老头躲哪去了?”说完左右张望了下。
西旺财几句话,西沐禾眼泪就涌了出来,眼泪啪嗒啪嗒的直往下掉。
“您是旺财叔公吧?我们受村长嘱托将沐禾给您送过来,”苏橙接过小竹递来的手帕,蹲下身给西沐禾擦着眼泪说道。
“是,我是,我堂哥他怎的没一同前来?”西旺财笑呵着走上前,摸着西沐禾的小脑袋,以为小孩就是想他了。
大家相互看了一瞬,一时也没人开口。
西旺财不明所以看了会苏橙又看向众人。
“村长他,”苏橙深深吸了口气吐出,调整了下呼吸:“不在了。”
西旺财惊诧不已:“不在了?这是何意?”
苏燃上前行了一个礼,就将事情大概讲了下,临终前村长将西沐禾托付给他。
西旺财听后眼中含着泪,叹息道:“可苦了这孩子。”
西旺财大手环住西沐禾,哽咽道:“以后沐禾就跟着叔公,叔公会好好照顾你的。”
西沐禾在他怀里低声啜泣着,点着头。
少年从门内走了出来:“诸位且放心,我们冼家也会好好待他的。”
西旺财用袖子擦干眼泪,站起身向大家介绍道:“这是我们府的三少爷。”
“在下冼昶希。”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涵养,与别的富贵人家不同,身上丝毫没有顽固子弟气息。
苏橙紧盯着眼前的美少男,心中连连赞道:好美好帅,这两个词放在他身上无比的和谐。
在苏橙犯花痴的同时,众人已相互客套介绍完了。
“我们就先告辞了,”北忱淡声道,说完就径自跨上了马。
“告辞,”苏燃说完也跨上了马。
“苏姐姐,”西沐禾拉着拉苏橙的袖子,垂着脑袋。
“姐姐会每日过来看你的,或者你让叔公送你去宴阑居找我,我带你去吃好吃的,”苏橙说完伸手在西沐禾的鼻子上轻轻的刮了一下。
听到宴阑居的时候,冼昶希朝苏橙看去,眸底含了一层笑意。
“今日有劳大家,”西旺财上前预将西沐禾从地上抱起,西沐禾才恋恋不舍的撒开手。
苏橙走到马车旁,转身和西沐禾挥手告别。好些天的相处,霎时觉得鼻子酸酸的。苏橙告诉自己不能哭,哭了小沐禾也会哭,她勾起一抹微笑,又挥了下手,就钻进了马车里。
北忱别院。
北忱伫立在院子台阶下方,看着蹲在他院子里斗蛐蛐正玩的不亦乐乎的人。
“五哥,你可算回来了。”
北顾觉得背后一寒,就转头看去,见到日思夜想的北忱就扔下手里的棍子。伸手就要抱上去,看到北忱眼中凛冽的寒光,吓得缩了下脖子,动作滞留一瞬转而朝自己的脑袋上抓了抓。
“我这痒,”北顾看着北忱嘿嘿两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