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士口中深深的叹了一声,“家主真的要走这一步么?”
“是啊,我就是死,也不会把东西拱手让给那些外人。”不管是绵帛、书籍还是财富,通通都该是他家所有,别人不配得到。
谋士摆手,让那些人全都退下,而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火折子,口中轻轻一吹,火星亮起,谋士把火折子放到绵帛的下方。
第47章
绵帛易燃,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就迎风灼烧了起来。
身心痛苦,却依旧还没有死去的贵族们恶狠狠的看向了为首的那个男人,“不是说好能让我们死的轻松点么,为什么你还要放火?”
“我家数百年的积累,应当随着我的故去而一同陪葬。”男人口中咳着黑血道。
他清楚,自己做下的事情死后估计连全尸都不能留下,陪葬品自然也无从说起,如今自然要趁着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带走一些东西。
绵帛、竹简、房梁,火势一步步的蔓延,谋士沉默的看着一个个贵族在他面前咽气,耳边仿佛听到了来自春秋时期的编钟奏鸣,似乎是在为这些最后的贵族们所送行。
“你不死么?”男人勉强睁着眼睛看向了自己的心腹谋士,在他的身上,他仿佛找到了自己毕生的知己。
无论是思想还是野心,他们都是那么的契合,契合到他舍不得把这位朋友独自留在人世间,想要把他也一同带走。
“原本的计划应该是这样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个计划天衣无缝,也能让这所有的阴暗一同伴随着这场大火湮灭。”谋士开口道,身后的火势不由变得越来越大,看着自己的谋士正背对着光看着自己,男人眸子微睁,好像明白了什么。
“你是……间谍。”间谍是活跃春秋时期的一个名称,直到秦统一,这个名字才慢慢的被人遗忘。
“……算是吧,我的确是主动来到家主身边的。”
“也是我一步一步挑起家主心中执念,让家主走到这一步的人。”谋士语气平淡道。
“原来是你。”男人有想过泄露了秘密的人是谁,却从未想过会是他身边最近亲的谋士,无他,因为这个主意就是他们两人共同出的,他没有理由去出卖。
“为什么?我待你可不薄啊。”
“要说为什么,可能是家主的眼界所看到的东西太少了,和陛下无法相提并论吧。”
秦、秦四世。
“鉴于在下不能陪同家主一同赴死,就告诉家主一些消息吧,家主放心,你们死后,你们的家族并不会被株连九族,那些有才华的家族子弟还要给陛下效忠呢。”
“要不是为了那些人,陛下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的先把你们给摆平。”
“反倒是家主把那些人送走,倒是让他们自误了,至于那些被埋藏起来的钱财,则会充入国库。”也就是说,那些流落在外的家族子嗣将不会再有东山再起的资本。
男人口中呜哇吐出一大口黑血来,“那当初你出主意,和那些山贼强盗联系,也是算计好了的了?”
“……那些山林,毕竟是在大秦境内,陛下一直都想肃清。”
“好、好个一石三鸟,我输的不冤。”既拔除了贵族这个眼中钉,又诛灭了天下的山贼强盗收复山林在手,最最重要的是,秦四世在民间的声望大涨,皇位彻底稳固,谁也不能再动摇。
他们辛辛苦苦一场,却反为别人做了嫁衣。
想到此,男人又吐了一口黑血,身体萎靡下去,能坚持到现在,不是他的毒酒比别人的浅,而是他的意志力比那些人强,毕竟不是见血封喉的毒酒,会有一个缓冲的过程。
刚才男人一直都在强撑着,现在知道了所有的真相,那颗一直跳动的心脏瞬间变得苍老无比。
眼看着在场所有的贵族都咽气,谋士才轻叹一声,自火海中抽身而退。
外面,早就因为大火而彻底的乱了起来,听见秦兵破门而入的声音,救火声,逃窜声,谋士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待不短时间的府邸,身形彻底没入密道中离开。
按照他的本意,他本应该身死在这场大火中,只有这样,这个秘密才能被永久封存,只有这样,他的间谍生涯才能达到最完美。
可是就在他已经为自己想好了所有落幕剧本时,是四世陛下说他需要他们的辅佐,让他们必须保重自己,告诉他们,他们最大的价值并不是慷慨赴死,而是背负沉重的阴影继续活下去。
突然的,他那一刻就不想死了。
眼看着大秦变得越来越精彩,他的食楼会员卡还没用,家中妻儿的胭脂水粉和笔墨纸砚还没有给他们买,他们一家人还没有去吃食楼的“全家乐”,最最重要的是,那些间谍前辈们都还活蹦乱跳着,他这个后生干嘛想不开的结束自己的生命啊!
与此同时,朝堂之上,赵燕歌动用了自己登基以来没有用过的“特赦”,赦免了那些没有参与进去人员的性命。
只是特赦的条件是他们今后永远都不能背叛大秦,要终生为大秦尽忠。
被秦兵放出来,不少家族子弟看见外面刺眼的太阳都觉得恍如隔世。
他们真的活下来了,株连九族的罪行只诛首恶,陛下动用“特赦令”赦免了他们。
这下别说这些被救的人动容,就是那些为他们感到兔死狐悲的同窗们也不禁激动不已。
他们都没有想到那些昔日的友人们能真的存活下来。
而在天下人面前诛杀了那些首恶,把那些死去的贵族们挫骨扬灰,也算是给了天下百姓们一个交代。
那些家族的九成财富被充入国库,家族子弟们今后也会被天下人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可是这不妨碍他们对放了他们一条活路的赵燕歌打从心里的感激涕零。
毕竟,自从株连罪出,他们还是第一个被赦免,成功活下来的人。
活命之恩,无异于再生父母。
“陛下,您是否对那些人太过仁慈了?”说话的人并不是兵家出身的太尉,也不是法家的右相,而是一向以“仁”为本,儒家出身的左相。
别看左相平时比右相太尉都柔和,可是在大秦为现在正统,儒家可是会遵守秦律律法的,起码这个株连罪,就连儒家的“仁心”都无法迈过去。
公孙太尉和右相也目光灼灼的看着赵燕歌,让赵燕歌身上稍有压力,带三公去后殿开一场小型会议,赵燕歌手中捧着茶杯道,“如果真的要株连九族,这次被牵连进去的人数有多少?”
贵族直系子嗣、亲朋好友、街坊邻居、仆从雇农,都是被算在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