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身上穿的是布衣,他的一举一动皆带着刻在骨子里的儒雅。
岑父抬手在决明面前摇摇:“岑决明?决明?”
决明回神,“啊?”
岑父起身,数出铜板付了馄饨钱,又去一旁卖包子炊饼的地方,买了一兜包子炊饼。
两人提着东西慢慢赶往善堂镇长街西口,略等了一会,胡屠屠驾着牛车赶来,接上两人往大漠乡回去。
岑父硬是塞了半袋子包子炊饼给胡屠屠,三人坐在牛车上,一晃一晃地朝大漠乡去。
一旦开春,日子过得飞快,还未到三月三,田地便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山下地里的作物被油菜、小麦、玉米所覆盖,远远望去,一块块黄绿分明,夹杂着田埂间的野花,看上去赏心悦目。
屋后的荒地也收拾干净,种上了常吃的时令蔬菜,岑道年挥着锄头,在荒地慢慢松土,岑朝安在篱笆边扑蝴蝶,不亦乐乎。
此刻决明却没有欣赏这幅春耕图的好心情,他拿着一把柴刀,背上背着箭筒吃力地跟在石叔后面,慢慢朝山上挖的陷阱走去。
自从得知石叔是大漠乡最厉害的猎户之后,决明厚着脸皮去拜师学艺。
石叔瞧着决明每日清早起来锻炼,不像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那种,哈哈一笑,道:你也不用拜师,这打猎都是我老石自己摸索出来的野路子,教教你也无妨。你打完猎,回来让朝安教小花识几个字就成,别像她老爹,大字不识几个,说出去丢人!
五岁的娃娃和小女儿并不需要那么避嫌,石叔这样说,变相地在帮岑道年照顾一下朝安,好让他放心地处理学堂的事。
这有什么难,决明上午打猎,下午鞭策岑朝安学习,时不时用糖诱惑岑朝安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话又说回来,大漠乡坐落在盘山山脚处,盘山绵延数百里,有外山、内山、深山之分。一般打猎只在外山活动,很少有人去内山,更不用提深山。
整个阳县都是平原地区,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大漠乡的人种田之余,闲时打猎打鱼,在里正的管理下,村民虽说没有多么富足的,倒也没有饿死的人家。
石叔已经走到了陷阱旁边,两人设的陷阱明显有被破坏的痕迹,石叔拨开多余的枯枝树叶往下看,对决明招招手,“还算不错,两只野兔。”
决明忙拿绳子缠住自己,另一端绳头扔向石叔,石叔接住,决明小心跳入陷阱内,提着两只兔子的耳朵,甩上去,石叔一手一只接住,两人配合默契,很快把两只活蹦乱跳的野兔给栓在一边。
简单地收拾好被野兔挖的窟窿,把陷阱恢复原状,决明攀在陷阱边缘,石叔稍一用力,提决明出陷阱,在陷阱旁做好标记,盖好陷阱后,两人继续朝盘山内走去。
忽地眼前一花,石叔屏息朝决明做了一个手势。
决明心领神会,立刻站在原地,两人齐唰唰地拿出身后的弓搭上一支箭。
一只肥硕的野猪从草丛中冒出,紧接着,露出一双黑黝黝地黑豆眼,四处打量了一下周围,觉得没有危险后,顶开两边的草从草丛中走出,用鼻子在地上拱来拱去。
——野猪!
这是决明跟着石叔打猎这么久以来,第一见到比野兔还大的生物。
弓弦拉满,决明一动不动地盯着野猪看,伺机寻找一个最佳的角度。
刚过了一个冬天的野猪,皮肉紧实,又因其容易跑到山下祸害农田,所以猎它不需要分时节。这样两头野猪,一个看起来得有一百斤出头,应该是去年秋季后刚生的小野猪。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噜噜声,野猪从草丛中抬起头,望向周围,张开嘴哼哼回应。
——是另一只野猪在召唤同伴!
石叔朝决明望了一眼,决明点点头,两人分头,决明盯着小野猪,石叔盯着声音来源处。
那只猪遥遥唤着小野猪,小野猪悠悠对答,屁股上的短尾巴摇晃的十分欢快。
终于,另一只野猪的样子显露出来,那厮比这只要大一圈,身上裹着泥巴缓缓走过来,在决明看来,像是一块会行走的肉排。
大野猪正朝小野猪慢慢靠近,忽地停了下来,警惕地抖抖猪耳。
说时迟那时快,石叔满弦的弓一放,一支箭“倏”地朝大野猪射去。
另一边,决明的箭朝小野猪逼近,两方夹击之间,大野猪眼睛受箭,顿时嚎叫不停,胡乱冲撞过来。
然而,石叔的第二箭早在第一箭射出去的同时便已经准备好,野猪避无可避,另一只眼也挨了一箭,边躲闪边朝小野猪鸣叫。
决明力量不如石叔,只能靠数量取胜,一箭接着一箭朝小野猪射去,小野猪和大野猪距离越来越远,在一斜坡边上,小野猪终于无处可躲,犹豫着要不要跳下去。
决明可不给它犹豫的机会,摸起腰边挂着的柴刀往前一砍,小野猪弱弱哼叫一声,倒地不起。
决明松了口气,忙扑过去压住小野猪,小野猪扑腾几下,渐渐没了力气,蔫了下去,决明收拾好散落四处的箭矢,站在原地等石叔过来。
“好小子,你也学的太快了,这才多久。”石叔抗着大野猪,脚步不停,“再过两年,你的箭术绝对是盘山数一数二的好。”
“不瞒您说,我每天半夜偷偷起来练呢。”岑决明开玩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