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青少年轮流上阵,三间屋子的积雪很快铲完,明明是冬天,几人脸上却冒汗,在院子稍稍歇一会,去堂屋坐下喝口热汤。
“村里积雪也很厚,几乎看不到哪里是路,哪里是地了,还是耆长领着,划好哪家铲多少路,这才把路上的积雪给清了。”王文奇说着,放下手中的碗,又补充一句:“里正说石叔您腿上有伤,不要随意下床走动,还有夫子,夫子您也不用,山边石路的积雪有村里人铲,届时你们从坡上下去,走石板路。”
岑朝安苦恼地说:“什么时候雪才会停呀!我都好几天没能去找胡小胖玩了!”
小朋友也有苦恼。
一时间,屋内无一人吭声。
大雪下了这么久,很难让人以为这只是普通的多下几天雪。
想起这几年频繁的灾害,决明低下头,悄悄算了一下。
自从自己穿越到宋朝后,经历过两场水灾,两场地震。
如果是有规律的话,这次会接连两次雪灾。
平均一年一次,若说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决明想到自己每年在灾害频发的时候总会昏昏沉沉地发烧,每次烧好后天灾也就差不多停了。
眼看天色不早,王文奇带着他三弟起身告辞,两个青年扛着铲子走一路铲一路,清了一下石叔家门口的雪。
当夜,等岑父和沈朝安睡着后,决明穿着单衣从东厢房走出来。
明明是夜晚,因为下雪的缘故,天空红地发亮,经雪地折射后,不用点灯也能看到院子的情况。
早上铲的雪,如今又有半尺厚了。
一阵北风吹来,卷起雪花飞扬,决明打了个哆嗦,捂住口鼻闷闷地打了个喷嚏,在雪地又呆了片刻后,才往屋里走。
大雪纷飞,洋洋洒洒地飘落在视野可及之处。
一行人马停在半路,为首的人以路边的树为参照物,分辨大路在哪,骑着马慢慢前行。
如此大的雪,路上难见到行人,沈言带着衙门的人去各乡通知,让各乡里正组织好村民清理房屋上的积雪,免得压倒房顶造成人员伤亡。
大漠乡里正反应极快,在县里的通知下达前已经让人清好路面,骑着马走过石桥,沈言远远地瞟了一眼山脚处的小院子。
屋顶还在。
沈言心底微微松了一下,骑着马找到里正,寒暄过后才往山脚走。
第三十三章病情
沈言从山脚处下马,和厮儿一起牵着马沿着石板路往上走,再从坡上窄窄的一条铲好雪的小路上去。
从没有铲过雪的地方看,积雪如果不清理,能到成年男子的腰部。
到岑家小院,沈言伸出手亲自敲敲院门。
过了一小会后,院里传来童声:“谁呀?”
“朝安,是我,沈叔。”沈言高声应答。
沈言的声色很容易辨认,岑朝安听到是熟人这才打开院门,一看果然是沈县令,忙请人进屋。
厮儿把马拴在院门外,跟着沈言进院子。
把人请到正房,岑朝安又去厨房倒水,沈言看了一圈,没有看到岑道年和决明,炉子里的火也快熄了。
等朝安端来水,沈言问:“令尊是不是不在家?”
“爹爹去给哥哥请大夫了。”朝安把碗放在桌上,又拿出橘子和炒瓜子炒花生出来。
沈言把糕点和糖放在桌上,问朝安:“能带我去看看你哥哥吗?”
“好!”朝安拉开房门,带沈言穿过院子,到东厢房推门进去。
东厢房的炭火很足,炉子连着通风的铁管,屋内只有柴火的噼啪声,没有烟气。
决明躺在床上,只露了半张脸,额头上被朝安放着沾了水的布。
朝安走到哥哥身边,摸摸布,已经被哥哥的额头给烫热了,忙换下一条新的上去,坐在床边看着哥哥,很是担心。
沈言伸出手摸摸决明的额头,烫的惊人。
外面四处都是雪,车马难行,决明又是昏迷着,没法用马车带到县城去看病,岑父只能步行去镇上。
雪地走路困难,到镇上时,镇上医馆大门紧闭,附近的店家说大夫回乡了,在隔壁镇子。
家里还有个小的,岑父只能按照先前的药方,在镇上找到卖草药的铺子,厚着脸皮开几副药带回家。
眼看已经中午,岑道年还没回来,沈言吩咐厮儿沿着来时的路回去,请府上大夫过来。
厮儿骑马刚走没多久,在半路遇到岑夫子,岑夫子一人回家显然是没有请到大夫,厮儿说沈县令他让自己回府请大夫过来,让岑夫子不要心急。
顶着风雪,两人在路上分头而行,茫茫白色中,两个小黑点越离越远,消失在漫天鸿雪之中。
眼看岑朝安来回换了五六次布,沈言起身,“我去换盆水。”
岑朝安礼貌地说:“多谢沈叔。”
沈言端着盆子,去院子把水倒掉,到井边提上一桶新的换上,再端回屋里。
“我去倒点水给哥哥喝。”岑朝安说着,从床边滑下来,跑去厨房倒水。
沈言站在床尾,默默地打量躺在床上的决明。
决明白皙的脸因发热而绯红一片,一双桃花眼紧紧闭着,薄唇发干,迷糊之际,决明薄唇翕动,哀哀地喊了一声:哥哥。
——决明还有哥哥?
沈言侧着头,听到决明低声念叨着几个词,不一会,岑朝安端来两碗茶,一碗给沈叔,一碗给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