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到底是晋王自己的事,秦山芙回过神来又问道:“你说这些,可与晋王这次找我的事情有关?”
韩昼不答,却是问她:“姑娘先告诉我,晋王此次要你查案,查的可是一位患有喘喝之症的公子亡故之事?”
“正是!”秦山芙惊喜抚掌,“可是晋王殿下跟我说个案情也遮遮掩掩。我只知这位公子去了一个宴会跟人争执,争执不过被人推了一把,激出了病症而死。而这案子里的几人到底什么关系,当日事发时又是什么个情况,晋王只字不提。”
韩昼闻言便沉了表情,“既然是这件事,那确实干系甚大。”
“我也知道晋王所托无小事。可是不告诉我全部实情,我又如何给他出主意?”
“我晓得姑娘的意思。只是,具体的案情我也不清楚,但我可以跟姑娘捋一捋与这个案件相关的人物关系,听完之后,或许你就知道该从哪里突破了。”
秦山芙闻言顿时喜笑颜开,殷勤地给他添茶倒水,“有劳韩公子,韩公子请讲!”
韩昼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上一回被她这么热情地对待,似乎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她不知他底细的时候。
韩昼有些怅然,心想只有她有求于他之时才会如此殷勤。他望着斟得过满的茶杯愣了神,却又忽然释然了。
既然如此,他便竭尽所能帮她助她,让她终有一日离不开他好了。
这百折千回的心思自是不能告诉她的,他兀自笑了下,小心翼翼端起她添的茶水小小抿了一口。
“先说此处亡故了的那位公子吧。那位公子,是宁平侯家的世子沈束。打人的那位,则是靖成侯家的二公子范缙,与我有些交情。范缙虽未被正式立为世子,但因靖成侯子嗣凋零,只有他一个嫡子,日后八成是要让范缙袭爵的。”
秦山芙哦了一声,都是权贵嘛。
韩昼继续道,“宁平侯与靖成侯,皆是在朝中掌实权的勋贵人家。宁平侯掌外务部,管着洋人的一干事务,与洋人关系密切。靖成侯则掌兵部,涉军/政,这个的重要性,想必姑娘晓得。”
秦山芙细细想着,小声问,“宁平侯与洋人交往过密,那八成就是太子党了。那靖成侯呢?他支持晋王?”
韩昼摇摇头,“靖成侯因掌军政中/枢,位置敏感,眼下谁都不站,持中立观望态度。”
“所以……无论太子还是晋王,都想拉拢靖成侯?”
“没错。所以两家出了这种事,太子一直压着宁平侯府大事化小,不要执意揪着不放,而宁平侯府竟也真的没有要靖成侯府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为何?死了一个世子,怎能如此轻描淡写?”
“因为宁平侯还有其他嫡子。虽说原配只留了沈束这一个儿子,可原配之后的续弦,又为宁平侯添了嫡子,但因年龄太小,做不了侯府世子。”
秦山芙忽觉有些心寒,“什么嫡子庶子的,难道不都是自己的儿子?不过照这么说的话,苦主愿意谅解高拿轻放,这两家不就没有什么可争的了?那为何晋王殿下还要找我呢?”
“那大概是因为宁平侯府这个续弦夫人的身份不一般。”韩昼解释道,“宁平侯府如今的这位夫人,母姓为曹,正是当今皇后的胞妹,太子的姨母。”
秦山芙只觉这里面关系繁杂,一时有点懵。
“所以……或许晋王殿下的本意并不是给推人的范缙公子脱罪,而是……想将曹夫人拉下水?!”
若生母失范甚至有牢狱之祸,其子势必无法袭爵,而依顺太子党的宁平侯府也会跟着受连累,这结果自然是晋王喜闻乐见的。
而如果能通过给曹夫人定罪,顺便帮范缙洗去罪过,卖靖成侯一个天大的人情,岂不更是一石二鸟?
秦山芙终于想明白了整个事情的关窍,一时坐不住,起身来来回回踱着步。
“也就是说,晋王今日找我去,其实是想问我,在律法上有没有可能实现这样一件事,那便是给曹夫人定罪的同时,帮范缙公子脱罪!”
韩昼也很好奇,连忙问:“有可能么?”
秦山芙不答,停住脚步低头思索。韩昼生怕自己扰了她的思路,在一旁也不敢催问,连个大气也不敢喘,紧张地望着她。
良久,秦山芙抬头。
“是有可能的。只要有证据证明,沈束世子的死亡,与曹夫人的行为有直接的因果关系即可。”
韩昼听不懂了,“可是,沈束世子不是旧疾发作而死?据说是从小的毛病,这病与曹夫人无关。”
秦山芙也陷入沉思,“所以,就得再去问问晋王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手上究竟有多少证据了。”
然而,虽然这案情仍是一团迷雾,但秦山芙此刻还是觉得有种江流入海的豁然开朗之感。只要找准了方向不至于瞎蒙乱猜,办法总比困难多。
她心情极好地对韩昼道:“多谢韩公子为我解惑。……不过,你难道是专程来京城为我说这些的?”
韩昼见她目光灼灼,竟一时不敢对视,别开眼去不自在道,“不是秦姑娘说自己磕到头后,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么?虽说京城里的这些事秦姑娘不知道也是正常的,但……我总是放心不下,怕你又被人问起一些事情却不知道,再发生那晚的事情。”
秦山芙心里一软,轻声问:“韩公子信我是磕到了头,而不是什么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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