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悯忙道:“不必了,我也不是外人,不必苏老板这样招待。”
他语中只提自己一个,为避免被划为“外人”,许泽也接口:“苏老板太客气了,桌上的瓜果尚吃不完。”
傅陵扬眉笑笑:“齐伯留下照顾,让吴叔出去帮忙买点?”
这顺口的话。
这就是住在一起的好处。
白悯和许泽终究是客人,闻言暗自不爽。
但苏遥也并没有不把傅陵当外人:“怎么好劳动傅先生?去也该是成安去的。”
正要唤人,齐伯只得提醒:“阿言下学,成安去接了。”
苏遥略一顿,许泽却已起身。
他自幼规矩得很,主家暂无茶点,且子侄下学,虽然苏遥并非有意赶人,也把他当相熟的友人,但他毕竟还是客人,不大好再坐着了。
白悯与他想得一样。
是有些不甘愿,也只得起身,又终究挂念:“手当真没事吗?”
苏遥不免先就待客不周致歉,又笑笑:“原也不是大事。也没有伤筋动骨,倒劳动白大夫走一遭。多谢白大夫。”
白悯点个头,又关切:“不必谢我,若有何不适,只管遣人喊我。如今济仁堂内风寒病患多,你尽量别来,喊我就是。今夏雨水多风大,又是极潮,你虽已大好……”
苏遥又有大半月未找白悯瞧过了。
白大夫此刻念起先前未嘱咐的话,一时大夫的心思上来,又事无巨细地叮嘱一遭。
齐伯一一记下。
一路送人走,许泽倒插不上话,只临出门时嘱咐一句:“我给苏老板的药膏,若用得上,尽管用就是。”
苏遥正想还给他:“当真不用,想来也不便宜,你……”
许泽现出淡淡笑意:“苏老板不必再挂念我。先前您劝我,我也想通。这些时日,正好有几户富贵人家寻人作画,手头倒也宽裕些。只是……”
他微微一默:“毕竟有悖外祖教导,不好落名字。”
许泽终究还是有些文人傲骨。
苏遥温和一笑:“暂且如此度日,待绣本大卖,便又有钱两了。”
又念起:“青石书院旁听之事,可有着落?”
许泽扬眉,终于在沉郁中,现出几分少年气:“一回便过了。徐夫子还说,秋闱已近,让我早些去听讲。”
复斟酌一二:“我打算,待绣本之后,便先不画了吧。”
如今这个世道,写话本、卖字、作画皆不是正经营生,科举入仕才是读书人的正途。
许泽于此有意,苏遥自然鼓励,又打趣:“许先生先前应给我的画,可是食言了。”
许泽望着他清澈眼眸,只稍稍颔首,轻声道:“苏老板的画,我最放在心上,早就画好了。”
他生性不如谢琅一般温厚从容,又比不得白悯的洒脱自在,少年情愫,总是欲说还休,丢下一句“我改日送与苏老板”,匆匆便走了。
苏遥自回去。
花厅中还坐着位大鸽子。
鸽子又在醋溜自己,因为苏遥送俩情敌出门。
瞧着还说笑一路。
但他又不用走,享受不到这个待遇。
只能原地吃吃醋。
苏遥踏进来,仍有些歉意:“今儿确实招待得不好,正巧客人来,又正巧没茶点了……”
苏遥把两只情敌喊成客人。
傅鸽子微微开心。
但苏遥又笑道:“多亏白大夫与许先生是相熟之人,不计较,不然当真有些……”
傅鸽子又眼眸一沉。
天色微暗,苏遥也未注意傅陵丰富的微表情,只望着一桌子剥好的坚果,笑叹:“剥完倒没怎么吃。待我手好了,正好做些点心。”
齐伯也笑:“今儿招待的点心,还是先前在承平坊的吉祥斋买的,但还是不如公子做的。”
那当然了。
便是拿到京中也鲜少能有有名气的店面媲美。
傅陵再次感叹自个儿眼光好,一开心又嘱咐今晚让福客来多加两个菜。
雨天潮湿,福客来送来凉拌肚丝、小葱煎蛋与香芹牛肉,又端来一个小锅子。
苏遥掀开,竟是一锅子极鲜的鸡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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