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没有药钱……”
对于很多穷人来说,生病几乎不需要去看大夫,身体有什么病痛,硬生生的挨过去便可以了,挨不过去,也就成了一捧黄土,很少有人愿意花钱来找大夫看病,生怕那高昂的诊金和药钱,他们支付不起。
裴疏给那位母亲诊病,对方说是牙疼,其实是三叉神经痛,患者阴虚血虚,三阳经筋受邪风侵入,问病史多少年,对方说疼了十年了,三叉神经痛可以说是天下第一痛,也就是说这位五十岁的妇女足足疼了十年,平日里哪怕吃饭说话都会引起双颊和牙齿附近刀割火烧般的剧痛。
裴疏叹了一口气,把这位患者带到帘帐后面,让对方张开嘴,仔细检查过后,用一根细长的冰针帮对方动了一个小手术。
“哎?似乎没那么痛了?”
那母亲欣喜若狂,就要跪下来给裴疏磕头,裴疏拦住了她,也没说什么以后有病别拖着之类的话,给这对母子写了药方,让旁边的人抓了药,叮嘱对方回去好好调养身体。
其实像对方这样苦熬着不来诊病的人很多,这场义诊也算是帮助了不少人吧。
虽然不能治好所有人的病痛,但是,对于大夫来说,能救治一个,便是一个,尽力便好。
结束了义诊,裴疏回到了家里,正好又看见了大大小小许多箱东西搬进裴宅,又是安王妃送过来的。
这段日子,安王妃给他送了许多东西,其中有不少医书古籍抄本、字画古董、还有稀世名琴、玉笔棋盘、大大小小各种样式的竹笛玉笛……
以及八个厨子。
收到这些厨子的时候,裴疏哭笑不得,可能他们还真能开一家传承二十年的酒楼留给小小裴。
安王妃这样做,仿佛要把曾经亏欠的父爱母爱都补偿给他。
其实裴疏不需要这样的补偿。
裴疏把自己的心思说给了安王妃听,让对方无需费心去搜罗这些东西,但是安王妃却不答应,凝视着他的眼睛温柔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让父王和母妃为你做些事好不好?”
王爷和王妃自认对这个丢失了二十多年的孩子有亏欠,若是裴疏不接受他们的好,两人心里过意不去。
裴疏垂了垂眼眸,思考一阵,便道:“若是父王母妃有心,也不需要这些东西……帮孩儿建一座长满奇花异草的山谷吧。”
第152章 值钱
一座长满奇花异草的山谷。
裴疏有时候,会很想念曾经在万花谷的日子,想念那个在他面前特别絮絮叨叨的大师兄,想念慈眉善目的师父,想念那些颠三倒四闹出各种乱糟糟事情的师弟师妹们。
闭上眼睛的时候,看见的是一望无际的花海,抚摸着柔顺的小鹿,耳边听着的是书声阵阵,是带着无限雅韵的琴音,闻着花香和药香交织的迷人的奇异香气,登上三星望月,双手枕在脑后,看伸手可摘的月亮和星星点点。
在外游历的时候,有时也会后悔从谷中离开,但是现在后悔也没用了,估计他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和王妃分开了之后,裴疏幽幽叹了一口气。
他走进自己家的书房,房间里的书比先前又多了一倍,三四个书架上摆满了密密麻麻的线装书册,轩窗外的风吹进来,带着水气的风吹拂着翻开的书页沙沙作响,在虫鸣鸟叫声和淡淡的花香中,裴疏走到了房间的东北角,从一架稀世凌萧凤尾琴旁绕过,按下暗格的开关,墙壁上一处方寸大小的格子如同抽屉一样弹开一个边角,修长的手指将其拉开,里面整整齐齐的叠放着一套墨紫色的衣袍。
站在镜子前,裴疏微微整理了一下繁复的衣领。
丁香紫色的一重衣,袖口小,银白的云锦纹饰一路蜿蜒而上,如同舒展开的鸢尾花,外罩灰墨色的外袍,稍短一些,银色花枝沿着胸前逶迤,墨色的腰封勾勒出细瘦的腰肢,垂下一把双鱼形纹饰,宽肩窄腰,浓黑色的乌发顺着笔直的背脊一路垂下。
他手上拿着玉白色的长笛,径直从书房里走了出去,外面春寒料峭,刚下过一下小雨,天上的云彩是鸦青和灰白的交织,远处重重山影处掩藏着一小片霞光。
薛清灵在房间里侧卧着休息,旁边烧着银丝炭,将整个屋子烘托的暖烘烘的,桌上摆着一篮新鲜的水果,睡梦中闻着的是淡淡鲜甜的果香,炭火在盆中无声无息的烧着,偶尔有一丝火星子飞溅而出。
梦醒后的眼睛里满是迷茫,一道不甚熟悉的身影站在他身前,犹带模糊的视野里只能朦朦胧胧看见几株露水晶莹的桃枝,灼灼的艳桃沿着枝头一路迤逦而上。
薛清灵的心头跳了一下,眼睛前蒙着的水雾就此消散,让他看清了眼前人的面容,他神色恍惚的震了一下,仿佛还在梦中一般。
“醒了?送给你。”
清新的桃花香扑鼻而来,薛清灵抱着手中的桃花枝,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凤眸带着无限的惊诧从对方俊美的脸庞,再到纤长的脖颈,凸起的喉结,锁骨的阴影收拢在紫色的衣领中,墨紫色的衣袍勾勒出对方挺拔的身形,瞳孔中倒映出对方的模样,像是在心间狠狠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薛清灵喉咙动了动,手指紧紧攥着手中的花枝,直到指尖感受到一股粗糙的痛感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在梦中,“你怎么突然穿成这样了?”
在薛清灵的印象中,裴疏的衣着颜色总是很单调,要不就是往常那素雅的白色,让他看起来缥缈如谪仙一般纤尘不染,要么就是那偶然惊鸿一瞥的大红色,惊心动魄的红色,把人的魂都给勾了去,现在沾染上这颇为神秘矜贵的墨紫色,让薛清灵一时说不出话来。
裴疏疑惑道:“怎么?很惊讶吗?”
“当然惊讶了,小裴大夫你人随衣走啊。”薛清灵忙不迭的上前抱住裴疏的一只手臂,把人拖到软塌上一起坐下,拿起手中的桃花枝,用指头那朵开的正艳的嫣红色桃花去勾挑起对方的一缕墨发。
“什么意思,我以前在谷中的时候,就这样穿的。”
薛清灵看了他半晌后,喃喃道:“那怪不得师兄给你取名为疏呢。”
对方穿这么一身墨紫衣裳,莫名给人一种清贵之感,并且压迫感十足,宛如天潢贵胄,换一句通俗的话来形容就是,一眼看过去就感觉好有钱好有钱好有钱,就连声线都跟着变成清冷华丽,无论是行走还是在说话,都像是冷着一张高傲的脸,源源不断向周围漏钱似的。
漏钱,所以为疏啊。
薛清灵忍不住蹭过去,抱住裴疏的脖颈,在对方的脸颊边上舔了一下,评价道:“有一种舔金元宝的感觉。”
裴疏弓起食指,指节在对方头顶上敲了一下,笑骂道:“乱讲!”
薛清灵往前拱了拱,半侧着身子搂住对方纤细的腰肢,脸颊在对方胸膛上霸道一蹭:“小裴大夫你这样穿,就感觉你突然变得好值钱好值钱,抱着你,就像是抱着个金山银山似的,还是那种易碎的无价之宝。”
“哎,小裴大夫你才是我们家最值钱的传家宝。”
裴疏微微皱起眉头,“你确定你说的是真话?”
“我只是把自己的真实感受说了出来……”
裴疏扶住对方的腰肢,一手落在对方高高隆起的腹部,低头蹭到对方脖颈处,低声道:“我看你是每天小算盘打多了,看什么都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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