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道:“买了几匹花布做衣裳,芸丫头瞧瞧喜欢哪匹便拿去。”
芸娘向罗夫人见了礼,只依礼往几叠布匹上瞧过一遍,也未看清花色,便摇一摇头,笑道:“我平日处处奔波,身上不能见好衣裳,婶子的布匹给了我,反而暴殄天物。”
一旁的云娘插话道:“芸妹妹正值能吃能长的年纪,店里来了几种布料极为素雅,倒是很适合你这般身形的小姑娘。”
年已十四的姑娘亭亭玉立,面上虽还有稚气,可眉眼中已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清朗之感,站在罗玉身侧,不高不矮,正正到他脖颈处
少年虽瞧着憨厚,可身旁有这般聪慧少女相伴,仿佛将他身上的憨气中和,只留下了纯良。
着实相配。
云娘虽比她只大了一岁,可言谈举止上已十分成熟,将芸娘“胖”这件事说的不显山不露水。
芸娘一笑,并不接话,只想着做人不能只当个好人。
当了好人又如何,譬如半年前的一块馒头给了人,就再无后续。
固然她给人馒头的时候并未想着要收到怎样的报答,然而那时她空着肚子,活活将满身脂肪饿瘦了一圈,于她来说,一块馒头便不止是一块馒头。
如今她的脂肪又养了回去,对于馒头这事,反过来看,她的损失也不过是一块馒头而已。
按她以往“看不惯人就要给那人添堵”的性子,她必定要拐弯抹角说一回“云娘同馒头”的旧闻,再敲上一笔报恩银子。
然而今日她却不想花费那口舌。
罗夫人看她并无进店买布的意思,便道:“芸丫头要去何处?婶子送你一程。”
芸娘原本是想借着这机会请教经验丰富的罗夫人“如何打消帮工之间恶性竞争、耍小心思”之事,然而话到了嘴边,说出来时,却变成了:“婶子先去游逛,侄女还有要事,要忙一晌午呢。”
罗玉看她脸色灰败,眼底黑紫,神色极为疲累,不由握着她手道:“我让阿娘先回去,我陪着你,好不好?”
她一笑:“你不是说要养蚕,蚕宝宝长的如何了?你快回去忙正事。改日我还要去寻你要小骡子呢。”
罗玉听罢,一时想陪着她,一时又想将她交代给自己之事做好。两厢里一纠结,便去路边为芸娘唤了辆骡车,看着她上了车厢,这才回到自家骡车上。
车子慢悠悠往前而行,到了岔路口,车夫敲了敲厢壁,瓮声瓮气的声音传进了车厢:“小姑娘,你要去何处?”
芸娘眯眼靠在车厢里,忖了半晌,仿佛没有哪一处是清净地,便吩咐车夫绕去秦淮河畔走一圈,最后才回了永芳楼。
这几日的疲累堆到了一处,哑妇同恶汉之事完结后又没有充足的时间歇息,芸娘回了房中便昏沉沉睡去。
直到晌午饭做好,殷人离同阿蛮上门蹭饭时,青竹前去想唤醒芸娘,这才发现芸娘满面通红,身发烫,竟已病的昏昏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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