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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恒跟在马车旁,也看到了,笑了声:“嘿嘿,唐小娘子还挺健谈。”裴泠把手收回来,默声坐正身子,这就是让他尝出一点点甜味的小娘子。“郎君稍后,我这就买甜点。”裴泠“嗯”了声,交代道:“快些。”他的这辆马车虽然低调,架不住有个高调的方碎嘴在外面,跟个招牌似的,马车稍停一会儿怕是就能引起围观。没有人喜欢被围观,尤其裴泠。方恒的确很快就回来了,可他回来时,手上端了一碗杨枝甘露,热情洋溢地钻进马车里。瞧这意思,是让他在这当场喝了呢。裴泠:“……”他摁住想揍方恒一顿的冲动,面无表情道:“带走,回府用。”方恒怕是史上最不会揣度主子心意的侍从,笑嘻嘻道:“不行,这碗是唐小娘子的,用完还得还人家呢。”裴泠:“……”“你不会把碗买下来?”裴郎君语气如风过雪原。方恒:“也不行,唐小娘子说这青瓷碗是一整套的,少一个就不好看了,得在这吃。”裴泠:“……”你死不死。--------------------作者有话要说:[1]庵菠萝果:芒果在古代的叫法;[2]西谷米:西米[3]蕃商:唐朝时把阿拉伯和、波斯等国来的商人叫蕃商;[4]琼州客商:海南一带的商人;[5]大食人:唐宋时对阿拉伯人的称呼;[6]高丽人:唐宋元时对朝鲜/韩国人的称呼; 杨枝甘露(二)马车里气氛肃杀,冷到连车夫都瑟缩了下脖子,感觉到裴郎君下一秒就要打人。偏偏方恒钝感力惊人,仍在那不知死活地推销:“郎君尝尝呗,唐小娘子说这饮子是凉的,最是解火降燥,好喝的很。”裴泠现在是挺燥,燥得想拳头想揍人。马车在街上停了有一会儿,青灰色的马车虽不引人注目,可裴泠人气多高,不少人都对这辆低调的马车有印象。不多时,马车方圆三丈之外就聚集了许多姑娘,对马车张望。
“这、这是裴郎君的马车吧?”“好像是,怎么在这儿停着?裴郎君在里面吗?”“在吧,刚才似乎看到方郎君进去了,捧着一碗从唐小娘子那里买的饮子。”“给裴郎君买的?裴郎君还喝甜饮子啊?”马车外的声音絮絮传到耳朵里,果不其然,吸引了不少人来围观,裴郎君看手下的眼神更冷了几分。少时的自己哪根筋搭错了,从一杆忠仆中挑了这么个玩意儿。方恒把碗往前一推:“郎君你快接着啊,今儿唐小娘子没上新品,只有这杨枝甘露的饮子是新做的,您吃着,我还得去买些流心蛋挞,出来前受好几个弟兄嘱托呢。”那你可真是仗义啊。为了不像傻子似的在街上耗着,裴泠深吸一口气,接过碗。冰凉的触感传递到指尖,像一缕冰雪,熨平心间那一点烦躁。他低头看了眼碗里的饮子,椰子乳汤汁比秋天的云朵还白嫩,里面浸泡着晶莹剔透的果肉和西米。裴家底蕴深厚,这些果粒旁人不识得,他却司空见惯。柚子的果粒晶莹中泛着粉嫩,橘果粒色泽更深,庵波罗果被切成小肉丁,质地软软嫩嫩,还有小珍珠一样的西谷米,在碗中挤挤攘攘,浸在椰奶中若隐若现,日光下泛着光泽,像夜晚天上的繁星。原本不想当街饮用的,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他抬起碗,低头饮了一口。碗里的椰汁、果肉、果粒像抹了蜜一样,争先恐后地往口里滑,冰冰凉凉,滑滑溜溜。最先品到的是椰奶的浓香,并不十分甜,淡淡的椰子味恰到好处,庵波罗果肉嚼起来软软的,口感顺滑细腻,其他像米粒大小的果粒一咬爆出甜甜的汁水,带着水果的新鲜和清香。裴泠不喜欢太过甜腻的味道,这碗杨枝甘露正好做到他的审美上,味道像新月般清新,却不失美味。他的味觉还打着折扣,尝不出味道的十分之一,但即便这样,也十分不错了,这碗饮子,当得起“甘露”二字。喝完后口中到腹里都凉凉的,头顶到脚底的暑气散的干干净净,只留舒适。恰在此时,方恒再次进来,手中拎着油纸包,里面是给他弟兄们打的“秋风”。方郎君快人快语,没看清状况就道:“郎君,尝一口吧,唐小娘子生意好,人急着用碗……”说没说完,就咽了下去,裴郎君手里的碗已经空了。不用劝阻,已经喝完了,以最快的速度。主仆俩相对而视,气氛有那么一点点尬。裴泠用膳向来细嚼慢咽,谙熟养生之道,这次这么快喝完也是方恒没有预料到的。他干咳一声:“那、那我去还碗。”裴泠腹中正舒坦着,没和这鲁莽武夫计较,“嗯”了声,闭眼享受此刻的舒适。方恒拎着空碗回到摊前,放在唐玥的摊车上:“唐小娘子,碗搁这了,挺漂亮的青瓷碗,要我我也不卖。”唐玥哭笑不得,她是卖甜点的,又不是卖碗的,抬起头应了声:“委屈裴郎君当街喝饮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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