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所里的职工听到了车声都站到了研究所门口, 挥着手跟相熟的战士们打招呼。战士们这一走好几个月的, 研究所里的人也都是跟着担心的。
“岳连长。”梁悠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人点点头,打了声招呼。
“给你。”岳青松递了个巴掌大的布包过来。梁悠一脸不解地看着他,莫非岳连长去执行任务还给自己带礼物回来了?
带着疑惑接过布包, 一打开看到里面是一沓现金。
“不是,岳连长,您这是……”
“你大哥让我捎给你的。”岳青松言简意赅的解释着。
“我大哥?”梁悠又惊又喜, “你看到我大哥了?他怎么知道你认识我的?”
岳青松看着她喜不胜收的样子,也忍不住微微勾起唇角。
“你大哥知道我们是哪个部队的后跑来问我的。”
“他问我,今年敦煌研究所是不是来了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姑娘,姓梁。”
“啊,我大哥也真是的……”梁悠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实话也不能到处说啊。”
“噗。”向瑾没忍住, 败在了梁悠厚脸皮之下。
岳青松也笑了笑, 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不少。“刚才季所长跟我说了,下周三我们连队将去参加祭扫活动,到时候你在门口等我们, 跟我们一起过去就好了。”
“好的, 谢谢岳连长了, 谢谢谢谢。”梁悠连声道谢,抬眼望着他的神色小声问道:“岳连长,这附近有没有卖纸钱的地方啊。”
岳青松无奈的看了她一眼,“烈士陵园里不能烧纸。”
“这样啊。”梁悠有些遗憾。算了,不能烧就不烧了好了。
转眼就到了周三, 本来连队里的战士都是坐卡车去的,这次为了梁悠还多开了一辆吉普。
梁悠裹着大棉袄上了吉普车,虽然车厢里远比卡车车斗要挡风,可她还是被冻得瑟瑟发抖。
岳青松转头看了她一眼,脱下自己身上的军大衣。
“不用……”
“盖着吧。”
岳青松不容拒绝的将军大衣盖在梁悠腿上。
梁悠有些不好意思,她给别人添麻烦了。岳青松却不以为意,将一旁一件不知道在车上放了多久的大衣穿上,到也从容。
小杨顺着后视镜看着梁悠,不解的问道:“悠悠姐,你为什么穿这条裙子啊,它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梁悠抱着岳青松的军大衣缩成一团,正在感叹没想到他衣服还挺香的。听到小杨的问话点了点头,“算是有吧,这是我爸爸送给我妈妈的结婚礼物。”
“啊?”小杨一愣,“悠悠姐,我听说,我听说你爸爸也葬在烈士陵园里是不是?”
“嗯。”梁悠点点头。
“那,你爸爸去前线的时候你多大了?”小杨问道。
梁悠道:“两个月,在我妈妈肚子里两个月了。”
“那,那他……”
“他牺牲的时候吗?”梁悠笑了笑,没觉得这个话题有什么值得避忌的。她侧着脸看向窗外,让前面的两人看不出她脸上到底是什么神色。“他到了前线半年的时候牺牲的。当时我还没出生,家里人都瞒着我妈妈,可她早就有了感觉。从我爸爸上前线那天她每天都活在惶恐担心之中,后来那几天她一直梦到我爸爸跟她告别,情绪失控动了胎气,我就早产出生了。”
小杨又问:“那你妈妈呢,她现在好不好?”
“她不在了,”梁悠声音很轻,轻的差点被窗外的风声盖住,“我出生两个月的时候她走了。她离不开我爸爸,所以去找他了。”
梁悠出生的时候虽然带着前世的记忆,可她是在这个世界降生的,她认为自己就是这个梁悠,不过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忘却那些本该忘却的。
看出生的婴儿是看不清东西的,梁悠睁开眼时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发出婴儿啼哭的声响。她心里怕极了,没有一点安全感。
她能模模糊糊记起来的,就是其他人围着她小声啜泣的声音,还有奶奶抱着她将她放在妈妈身边,让妈妈好好看看她,多为她想想。
妈妈有没有好好看过自己的脸,梁悠不知道。她只知道等她能模糊的看清眼前的世界时,看到了妈妈从医院病房的窗前一跃而下的背影。
她今天特意穿了这件连衣裙,一是觉得它意义特殊,二是为了自己心里那份来的莫名其妙的仪式感。
“风很大。”梁悠冲着一直盯着后视镜的岳青松和小杨一笑,故作不在意的抹去了眼角的眼泪。
祭扫仪式很是庄严肃穆。梁悠坐在车里没出去,都其他人都走了,她才拉了拉裙子,把岳青松的军大衣放在车上,穿着自己的棉袄下了车。
梁悠爸爸没有葬在这里,所以陵园里并没有他的墓。
梁悠站在纪念碑前,眯着眼睛在上面找着她爸爸的名字。
“这里。”岳青松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边,替她指了指位置。
梁悠看着那个名字弯了弯唇角,“你怎么知道他是我爸爸?”
岳青松语气平静的答道:“教导员说的。”说完还往前挪了两步,站在上风口替梁悠挡住了风。“有话就说吧,我听不见的。”
“怎么可能听不见啊。”梁悠轻笑,不过她还是十分感谢岳青松,至少没有风吹过来,她现在觉得好多了。
说什么呢?梁悠出神的想着。在家的时候去扫墓奶奶他们也告诉她跟爸爸妈妈说说话,可每次都有其他人在场,她不好意思说,憋了半天也就只能说一句“我现在挺好的”出来。
或许因为现在身边站的是岳青松而不是家里的长辈,梁悠倒是少了一分心理负担,从善如流的说起来,虽然不知道她想要倾诉的那人究竟能不能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