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啃到一半的梁悠停了一下,鼓着腮帮子点点头,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声,然后继续猛啃玉米。
岳青松抬手帮她擦了擦沾在脸上的玉米粒,想了想又问道:“这次还有几位早已退伍的前辈,他们是你父亲的战友,你想见他们吗?”
梁悠低着头,嘴里的玉米都要盛不下了。岳青松揉了揉她的头,把玉米梗从她手里解救出来。
“他们知道我在这儿?”没有了手里的玉米,少了逃避道具的梁悠只能抬起头,看向岳青松。
“不知道。”岳青松摇摇头,“前不久他们找到连队里,问连队能不能联系和首都那边取得联系,他们想要请连队帮忙转交你父亲的遗物。”
“我父亲的遗物?”梁悠眨了眨眼。她父亲的遗物大部分留在原来家里的东西,现在被奶奶收拾在了一个箱子里。还有几件是她父亲随身携带的,在她父亲牺牲后和遗体一起被送回了首都。
“嗯,这几位老兵退伍后一直在整理手里的东西。里面有一些是清理战场时找到的,还有一些事他们退伍时从住的地方带走的。他们这些年一直在做这件事,希望那些物品可以回到主人的手里,或者是还给他们的亲人。只是因为还要谋生活下去,再加上很多战友早就没有了联系,所以这件事进行的比较慢。”
“那他们也很了不起啊,”梁悠看着远处的沙漠,声音辨不出情绪的说道,“能坚持二十多年,真的很伟大。”
“这算是为了牺牲的战友们,也是为了他们自己能不留遗憾吧。”岳青松也是军人,对这种心态比梁悠更加的了解。
梁悠想了想,下定决心般的说道:“那就见见吧,他们也是我的长辈。而且找到了我父亲的遗物,我也该去道声谢的。”
“好,那清明祭扫哪天可以吗?”岳青松问道。
“没问题。”梁悠点点头,冲他笑了笑。
“别想太多,”岳青松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我会陪着你的。”
“好。”梁悠答的好大声,张开手抱住了岳青松,将头靠在他肩膀上蹭了蹭。不管什么时候,她还是做不到对和父母有关的事情淡然处之。
岳青松能懂她的心思,轻轻拍着她的背,和她一起分担。
清明节当天,梁悠跟研究所请了假。穿上一身素色的衣服,摘了一把沙漠里的小黄花,和连队的战士们一起去了市区的烈士陵园。
今天的祭扫活动十分的正式,除了连队的战士们还有市里学校的师生和市民的参加,还安排了流程。
梁悠坐在会议室里,捧着岳青松离开前给她倒的热水,指甲无意识的刮着杯面。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梁悠站起身,看着走进的几个穿着军装的人和几名穿着便服的中年男子。
“您就是梁悠同志吧。”打头的男人穿着便服,看做派像是工作人员。他热情的走了过来伸出手,梁悠迷迷糊糊的就握了上去。“才知道您在这儿,要不怎么也应该早点见上一面的。”
梁悠被他一口一个您说的有些别扭,也只能跟他对着客气。“您太客气了,我也是来这边工作的而已。”
“我听说您现在在研究所工作?”男人颇为感慨的说道,“不愧是梁家的人,愿意投身到这么伟大的事业中,真是有觉悟有理想,堪称当代青年的榜样。”
一下被他拔的太高,梁悠有些招架不住,连连摆手推辞。“我差远了差远了,像季所长那样才能称得上伟大和榜样,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诶,您也太谦虚了。”男人不赞同的说着,换来梁悠尴尬的勾起嘴角。
或许是发现她不大喜欢这些,男人又马上转换了话题。“不知道梁老现在身体怎么样啊?”
“劳您关心了,我爷爷挺好的。”
“好就好啊,当年我也是当过兵的,入伍的时候都没少听梁老的英雄事迹。梁老在我们这代人心里,是需要仰望的存在。”
“是吗。哈哈哈。”梁悠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很干的笑了几声。
“还没自我介绍,我是负责宣传科的科长,我姓邵。”
“邵科长您好。”梁悠冲他点点头。
“您太客气了,不敢当不敢当。”邵科长连连摆手,然后指着梁悠对其他人介绍道:“这位就是梁国安烈士的女儿,梁老的孙女。”
感觉到屋里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梁悠僵硬的抬起手摆了摆。“大家好。”
“这几位就是梁国安烈士以前部队里的战友,他们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了梁国安烈士的遗物。”邵科长又指了指站在后面的人。
其中一人打量了梁悠半晌,带着浓重的口音开口说道:“像,跟连长长得真像。”
梁悠摸了摸脸,冲着他露出的笑容比之前真心了不少。
“坐啊坐啊,大家都坐。”邵科长指了指会议室中间的桌子。
梁悠站着等到其他人都过来了,才跟着一起坐下。
才刚坐下,邵科长就招呼着身边跟着的小干事给所有人倒水。
梁悠刚打算开口,就听到他又让另一个小干事好好记录。不知道他们到底打算记录什么的梁悠干脆低头闭嘴,等轮到自己说话时再说好了。
“梁悠同志您看,我们打算把这件事做个报道,您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啊,”梁悠抬起头,几位老兵做的都是有意义的事情,宣传正能量很好啊。“就是报道能不能不要提到我。”
“这个……”邵科长犹豫了。他和梁悠的看法不同,在他看来这个报道里最有价值的不是几位老兵的事迹,而是梁悠和她父亲的身份。
“不提我应该也没关系吧,”梁悠笑笑,“毕竟几位叔叔能把这件事坚持二十多年,本身就够令人感动了。”
“可是……”邵科长犹豫的看着梁悠,显然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
“我父亲的事情过去二十年了,我想我爷爷应该也不愿意看到往事再被提起被其他人看到。”梁悠道。
“您说的对,”邵科长一拍大腿,“确实不该在报道老人家的伤心事,那就听您的。”
“邵科长。”一旁穿着军装的人忍不住插话道,“咱们能开始正事了吗?”
“可以可以。”邵科长点点头,可还是坐在离梁悠最近的位置上,没有动弹。
穿军装的男人只能隔着他和梁悠说话,他自我介绍说是军区的教导员姓王。这位王教导员说起话来态度平和,比邵科长让梁悠自在了不知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