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仪喜了半晌,又想起些烦心事来,略带犹疑地道:“可……索绰罗氏当真愿意?须知前头——”
“福晋,你可知,这一桩婚事是索绰罗大人和那文渊在汗阿玛殿前亲自求来的?”雍亲王笑吟吟道。
敏仪一愣,到底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最先竟不是觉着欣喜,而是下意识觉着不对,怕索绰罗氏在谋算什么。
雍亲王看出来了,却不反感,含笑道:“也是咱们翼遥一家有女百家求——索绰罗家的大格格和咱们遥儿是手帕交,遥儿往索绰罗府上赴宴的时候文渊偶然碰见一面,就此倾心。听说当年拒了教导人事的丫头,也是因此。本来预备着功成名就再来府上求娶翼遥。
翼遥开始谈论婚事,一开始你看重了你本家的小子,他还能拼上一拼,可后来又有了汗阿玛要指婚佟家,他自觉比不上佟家那哥儿,便要祝遥儿余生顺遂幸福。后来出了那样一大桩子事儿,又是爷进宫面圣,他听说了,就紧赶慢赶求着他阿玛带他进了宫。这不?当殿求娶,指天发誓此生唯遥儿一人,绝不纳二色,绝无异腹之子。”
敏仪经了那佟一一遭却是怕了,只道:“这话说得好听,当年隋文帝不也发誓‘绝无异腹之子’吗?还不是幸了一个又一个。”
宋知欢在一旁听了半晌,深深看了翼遥一眼,慢慢摸出点门道来,当下无奈笑道:“那也不能以偏概全啊。”
雍亲王点点头,赞同道:“依我看,那文渊目光清正,气度温润,堪为良配。况他发的可是毒誓,若违了誓约,断子绝孙也是有的。”
“这么严重?”敏仪一惊,复又笑了起来,“如此倒可知文渊的真心,遥儿——这一回可是……”
看着翼遥通红的脸,敏仪一惊,又迅速明白了,摇头苦笑道:“你这孩子。”
“若早早告诉额娘你心悦那文渊,也不必绕这样大一个弯子。”敏仪抚着翼遥的发,温声道。
翼遥嘴硬道:“哪里就心悦他了?只、只是看他比旁人顺眼些罢了。”
“咱们丫头,嘴硬着呢。”敏仪笑吟吟对宋知欢道。
宋知欢拄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向翼遥,道:“你若不喜欢,直说啊,这三书六礼没过,还有转圜的余地。京中与你门当户对的青年才俊不少,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翻找。”
“御旨赐婚,哪还有余地!”翼遥腾地站了起来,又马上反应过来宋知欢是在逗弄她,当即脸红的更厉害了,跺跺脚娇嗔道:“阿玛!额娘!你们看看阿娘,她……”
说着,又不知该说什么了,只能轻轻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哈哈哈。”
一连串的笑声在院子里炸开锅了,弘晖忍着笑意对众人一礼,道:“儿子去看看姐姐。”
“去吧。”宋知欢摆了摆手,“带着修婉和弘皓一起去,告诉遥儿:阿娘知道错了,用辛娘做的红豆椰丝酥做赔礼,好否?”
弘晖笑着应了一声,两个小的已经起身,对着众人行礼。
单是行礼,便能看出二人的区别来。
弘皓是一板一眼规规矩矩,脸板的如老学究一般,令宋知欢这等学渣一看了就下意识地腿软发虚;修婉却能将礼行的活泼俏皮,一双杏眼儿含笑看过来,看的人心都化了。
敏仪看着孩子们离去的背影,轻叹道:“是一处长大的,怎么弘皓和修婉的性子就差了这些。不是我说假话,如今我对着弘皓那张脸,心里都发虚!总能想到幼年差点把我哥哥手打烂了的那位老先生。”
“谁又不是呢?”宋知欢哀哀怨怨地道。
雍亲王作为打小的学霸,完全不能理解自己福晋和侧福晋的感受,只问宁馨道:“怎么让他们念这个?”
宁馨面上隐约透露出鲜见的笑意来,一板一眼的语气也能听出无奈来,“本是念《百家姓》,弘皓与修婉共同认为‘没内涵’,让我换了。后来念《道德经》,弘皓欢喜了,修婉嫌‘拗口’,偏要听《金刚经》。妾只能折中了。”
让一个坚定的道教徒念金刚经,这不是作孽呢吗?
雍亲王甚至从宁馨的脸上看出了些许的控诉来,只能转移话题道:“宁馨竟能从弘皓面上看出欢喜来?到底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或许是每一个男人都有一个“董永梦”,他对于飘然若仙子的宁馨一贯是颇为宠爱的。
“可不是吗,弘皓的性子,倒是像极了宁馨。”敏仪打趣道:“这几个孩子,倒是各个不同。”
雍亲王轻咳一声,道:“翼遥的婚期定在明年三月,倒是春暖花开的好时节。嫁妆还得敏仪你费心操持。”
“这是什么话呢?”敏仪笑了,“为翼遥操办嫁妆,妾身不觉得费心,只是养了这些年的丫头就要成了别人家的,妾身心里不爽快罢了。”
这话也说到了雍亲王心里,宋知欢对此倒是看得很淡,毕竟比起那些抚蒙的公主格格们,翼遥婚后就在京中,也能时常相见,也算是一大幸事了。
况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她对这些事情素来看得开。
说好听了是心胸阔达,其实就是心大。
倒是雍亲王夫妻二人相对叹了口气,半晌,院子里都是安安静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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