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只着一袭湛蓝色的骑装,外头披着件白色大麾,隐约可见大氅上头的绒毛。似是急于奔波,他头顶的发髻散了,用以绾发的玉簪也遗失在了半途,他却舍不得浪费时间勒马去捡。
于是满头墨发只用一根银丝带松散系着,凌乱的发丝随着骏马的奔腾,在风中肆意飞扬。
他明明很狼狈,很倦怠,可他的身子依旧挺的笔直,眼眸依旧明亮如初。清俊的面庞,一如既往淡雅矜贵。
在这一瞬间,糜荏眼中的色彩全部褪去。唯有这个人,是苍茫雪色之中唯一的存在!
他怔怔看着这个人。第一次感受到安放在自己胸腔中的那颗心脏,跳的如此强势且热烈!
“文若!”他目光灼灼地凝视着荀彧,快步走到他的身边,很想问问他为何会在这里。
他明明已经写信给文若,要他安心呆在颍川,等到春暖花开之时再慢慢回京。那么等到文若回京之后,他又会是站在巅峰之上的糜国师。
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赶回来?
但糜荏到底没有问出口。因为他清晰的知道这个人一定是因为担心自己,才会只身一人在寒冬腊月,骑着马从颍川赶回京洛!
哪怕一路风雪倾城,一路艰难险阻!
糜荏的喉头哽住了。
他这一辈子遇到的善意很多,亦为此动容过很多次,分别来源于他的家人,老师,好友,乃至朝中同僚。甚至这段时间便有不少人以为他真的失了势,雪中送炭前来探望他。
却没有一个人,像眼前之人这般,给与他如此强烈的震撼!
他握着荀彧的手,见他脸色都被冻得发青,忙将人拉入府中:“快些去我房中。”
荀彧张了张口,没说什么。迈着僵硬的脚步随他而去。
糜荏的主屋中已烧起炭火,很暖和。荀彧只在门口站了片刻,浑身便一个激灵颤抖起来,不能自控地打了个喷嚏。
这是十分失礼的举动,他抬起冰冷而麻木的手,捂住口鼻不愿再走进门。
然后被糜荏强势地拉到床边:“你先把湿衣裳换掉。”
床上放着的是一套糜荏的新衣裳。似乎刚洗晒过,暖暖的很好闻。见糜荏出门去交代事情,他不再矫情忙换好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