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个儿的东西,想给谁用给谁用,想怎么用怎么用,谁也管不着。
木樨堂。
老夫人听到柳叶禀报,说傅莹珠已经出府。
柳叶嘴甜,知道老夫人想听什么话,回来后,对老夫人说道:“老夫人,您真是好眼光,那白色织锦的短袄、梅花缠枝的马面裙,将姑娘衬得好看极了,双螺髻衬着姑娘也最相宜。真是不得不说,大姑娘看过去,隐约有几分与您相似的样子,怪不得能把这衣裳穿得这么好看。”
虽说柳叶本身就会讨老夫人欢心,可这番夸赞却是真心诚意。今早傅莹珠梳妆打扮时,她也在一旁看着,等傅莹珠打扮妥帖从梳妆镜那回头那一瞬,别提她有多眼前一亮了。
“那就好,那就好。”老夫人被哄得眉眼带笑,简直再舒心不过,连道了两句“那就好”。
“为莹儿置办这身行头,可花了大价钱,当然能够称心如意。”哪怕老夫人库存丰厚,这次也是下了血本,决心要让傅莹珠出去涨涨脸的,自然不能马虎。
老夫人说着,心里更觉值得极了。
给傅莹珠花钱,比花这钱去给傅堂容买补药要值。
知子莫若母,老夫人知道傅堂容的德行,狗改不了吃屎,猜到他在江南大手大脚花光了自己的银子,近来手头怕是紧巴巴的,周转不开。
只怕过不了几日,傅堂容又要故态复萌,上她这儿哭穷来了。
老夫人本想让他长长记性,不管的,可无奈,打听到了傅堂容回来后,身子几日不爽利,心就又软了。
做娘的,心里不免心疼儿子。
反正之前下马威也给了,气也出了,老夫人便想着从自己这拨点钱,给傅堂容买些上好的补品补补身子,还让厨房那边做了点滋补的食膳,让丫鬟端去给傅堂容时,特意叮嘱他要调养生息,免得留下病根,以后身子养不好了。
哪想到才刚让丫鬟去嘱咐上,转头就听到傅堂容又同他年少时的至交好友一起出去喝酒了。
说是至交好友,不过是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平日里花天酒地的,没什么益处不说,还丢人现眼,败坏门风。
这也太不将她这个做娘的说的话放在眼里了,白日里刚刚提醒过他,晚上就跑出去喝酒鬼混,分明是在打她的脸。让他调养生息,他就给她泡在酒壶里调养去了吗?
这下把老夫人气得不轻,狠了狠心肠,本是打算给傅堂容买补药的钱就留了下来。
反正她这个儿子这么厉害,身子骨不爽利还能跑出去花天酒地,就让他自行康复,慢慢熬吧!正好没来得及去请郎中,不请了!
儿子不打,上房揭瓦。如今老侯爷不在了,她这为娘的,没人听,没人孝敬,说话也不管了。老夫人只觉得心酸无比,心酸过后,心就狠了,一心想给傅堂容一点苦头吃一吃,让他懂得真的爱惜身体。
正好她听说周嬷嬷要带傅莹珠去参加六王府的宴会,本就想帮傅莹珠添置点行头,好不埋没了侯府的面子,省下了给傅堂容看病的钱,也就能更好地打扮孙女儿了。
老夫人这次叫柳叶去给傅莹珠添置行头,可是花了血本,也用了足够心思,傅堂容气她一次又一次,愈发叫老夫人对傅莹珠这个孙女儿爱护了起来。
生了儿子就是个不懂事的棒槌,哪儿有温柔懂事又美貌乖巧的孙女贴心啊?
老夫人半是报复的心理,有什么给什么,最终就是好的贵的全用上了。
真金白银、花上心思置办的东西,陈氏和傅明珠自是一眼看出了它的好。
这一时半会,她们想不明白,也无从打探到这身行头的来历,但不妨碍她们心里的艳羡和嫉妒。
等上了马车,傅明珠紧紧攥着手指,心头恼火憋着气,想了好半天,等心思冷静下来之后,渐渐琢磨出是怎么一回事。
“母亲。”她唤陈氏,“莫不是祖母帮她添置的行头?”
这府里除了老夫人,没人能置办得起这么贵重的行头了。
陈氏一脸郁闷,想要摇头否认,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能是老夫人了。
除了老夫人,府中也没人有那个胆色敢和她作对。
就算以老夫人的财力,给傅莹珠置办这一身,恐怕也花了血本,下足了功夫的。
她嫁过来这么多年,老夫人可从没对她这么好过。她收过老夫人最贵重的礼物,也就是初为新妇第一天过来敬茶酒时,老夫人给她一对玉镯子。
可因为她是续弦,是继室,前头有一个正牌娘子压着,永远低她一头,所以老夫人准备的礼物,也不是多么贵重,不过平平无奇,表面功夫罢了。
本来,因为要在前头早死鬼的令牌前,执窃礼,每年供奉香火,已经让陈氏极为不满,如今更让她明白老夫人的偏心后,眼睛酸涩得几乎掉下眼泪。
“老东西的脑子是越来越糊涂了,为了傅莹珠,为了这个生辰宴,可真够下足了血本的啊!”越说到后边,越是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陈氏简直气得发抖,差点顾不上马车外面还有马车夫在,破口大骂,好在傅明珠喃喃自语的一声,将她从盛怒边缘牵了回来。
傅明珠喃喃道:“祖母真是太偏心了!太偏心了!”
连陈氏都生起了气,傅明珠的气不比陈氏少,道行尚浅的她眼眶通红,眼瞧着一滴泪差点落下来,看得陈氏一慌,生怕傅明珠落了泪,毁了一大早好不容易画上去的妆容,连忙低声拉着傅明珠的手说道:“老东西是糊涂了,这么好的东西,给了傅莹珠,不过是让傅莹珠金玉在外、败絮其中,好东西得好人来衬,那傅莹珠算得了什么?扶不上墙的烂泥罢了。人品不行,打扮得花里胡哨,最终也不过只落下个贻笑大方的下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