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管家一冒出来,陈氏心头一滞,不用人扶,自个儿从地上忙不迭爬起来,推着管家出去,“此事急不得,急不得。”
管家简直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看着陈氏,一副困惑不解的表情。
明明是夫人说要尽快安顿好的,怎么现在她又说,急不得了?
真急不得,怎么还天天催促?是他会错了意,还是出了什么问题?
陈氏哪来得及和管家打眼神战,她现在只想将管家推出去。
只是来不及了。
老夫人那么大个人就坐在那儿,又不是瞎子聋子,自然听见了管家的话,当下发话:“管家,你将马车与车夫都备好了?”
“是。”管家为了邀功,解释道:“一路上负责护送的护卫,以及运送东西的马车车夫,都准备好了。急切的话,现在就以立即启程。”
“好啊。”老夫人一锤定音,“既然如此,那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便把二姑娘送去别庄吧!”
老管家:“???”不是说,被送走的,是大姑娘吗?关二姑娘什么事。
陈氏:“!!!”
陈氏脸上,方才的泪痕尚未干涸,此刻又落下泪来。
备给傅莹珠这个冤家的马车要用来送她的心头肉傅明珠走,陈氏简直要哭昏过去。
要知道,她为了能让管家快点备好马车,给了他不少好处。哪怕她囊肿羞涩,已经快要周转不开,头面也没闲钱添置,是为了把傅莹珠送走,她把最后的体己钱都给了管家的!
陈氏用委委屈屈的表情看向傅堂容,傅堂容却并未看她,而是笑着应下了自己母亲的话,依旧是那副对老天师言听计从的态度:“母亲说得极是,既然马车都准备好了,便也不必再耽搁了。”
“明珠一直是个孝顺的孩子,自然是会乐意为自己的祖母、为了侯府大业而分忧的。”
“此次多亏是天师在这儿,不然若是听了那个假大师的鬼话,侯府的百年基业,岂不是就要毁在我傅堂容手里了,多谢天师,还请天师移步,晚辈好生招待您一番。”
傅堂容的话一出,那便是一锤定音,管家连忙告退,老夫人拨了个小丫鬟去告诉傅明珠收拾行李。
傅明珠,今日便要启程去别庄了。
陈氏简直要呕血,一边心疼,一边肉疼,整个人后仰,趔趄了一步,差点昏了过去。
眼看着那个被老夫人派出去的小丫鬟要出门,陈氏也不顾什么礼数了,一把拽住了小丫鬟的胳膊,硬生生朝着傅堂容跪了下来,“侯爷,侯爷,您再想想清楚!”
“明珠她最孝敬您了,真送她去别庄,您舍得吗?啊?”
陈氏焦灼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哭腔,听上去肝肠寸断,祈求不行,脸色一厉,“今日妾身便是撞死在这儿,也绝不会叫人送我的明珠去庄子上受苦!”
原本傅堂容见到陈氏听到老天师判词初时泪眼朦胧、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知她爱女如命,心中尚有几分怜惜。
此刻,陈氏一哭二闹三上吊,胡搅蛮缠,吵得傅堂容耳朵直疼,傅堂容渐渐失去了耐性。
甚至有些厌烦了。
陈氏一向是体面得体、识大统的,今日是怎么了?
不过是让明珠到庄子上住上一段时日,人家天师都发话了,这是为了侯府的前程。她在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不愿意,是想让他被侯府列祖列宗戳着脊梁骨骂吗?让他成为京城人眼里的不肖子孙吗?
任陈氏哭闹得再狠,傅堂容却只是冷眼看着,完全没有回心转意的迹象。
心里却在想,傅明珠今日,非走不才行。
……
陈氏与傅明珠那乱成一团,傅莹珠这儿,却是老半天之后才得知了木樨堂那边的动静。
傅莹珠像听戏一样,听青桃把木樨堂今日发生的种种事迹说完,简直叹为观止。
怪不得家长里短的电视剧总是长盛不衰,这你来我往的斗法确实波折百出、妙趣横生。
不嗑个一斤瓜子,简直对不起陈氏的眼泪。
不过今日傅莹珠这没有瓜子,只有青桃一大早去周记买来的脆脆的蝴蝶酥。
青桃说完,已是口干舌燥,她问傅莹珠:“姑娘,咱这都打算好了,要到别庄过日子了,结果却去不成了,哎,你说,这算不算老天爷和我们对着干呢?”
“老天爷若真是总这样与我们对着干,倒是也好。”傅莹珠笑了笑,叫紫葡萄去给青桃倒了杯茶,又捏了半块碟子中的蝴蝶酥,塞进了青桃的嘴巴里,“就像周记卖的这块蝴蝶酥,若是到了庄子上,想要吃到,往城里走便要用上三日的功夫,这一来一回,再好吃的点心也凉了。”
人生不如意者,十有八九,比起她留在侯府里的方便,不能去别庄,倒也算不上什么了。
傅莹珠是最会享受,最会随遇而安的人,心态放得很平和,简直是古井无波,无欲无求。
青桃嘻嘻笑了两声,给傅莹珠倒了一通八卦,“能不去庄子,婢子心里当然是要替姑娘高兴的。姑娘您不知道,听说二姑娘知道,是她要去别庄后,脸都青了。而夫人在侯爷那边一哭二闹三上吊,叫侯爷在老天师面前没了面子,这会儿侯爷的脸色也不好看,估计之后几日,夫人的日子肯定不会舒服。”
“蝴蝶酥都堵不住你的嘴。”傅莹珠又往青桃嘴里摁了半块蝴蝶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