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小二嗤笑,提着水壶往两人大碗里倒去。
茶水橙黄,还有几根碧梗荡漾。卢秀生在凡间时就未好好吃喝,如今到了鬼城,紧张惊恐交加,确实有了疲累。
他端起茶水要引,却听小姑娘清脆、甜甜的声音——
“哥哥,碗里怎么装得是血!”
卢秀生揉揉眼睛,仔细、全神贯注凝去,却是深红的血。
他骇了口气,勉强把碗放回了桌子上。
小二无语,吭的一声,把斑驳的铜嘴放下,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都做鬼了,还怕血。”
他原想到这层,看小姑娘可爱,使了障眼法遮过去,没想到被识破了。
卢秀成这回是忍不了了,起身拍桌,“你是何居心,竟然给我们喝……”
“好心当成驴肝肺。”小二翻了个白眼,道,“你做了鬼,喝·血可以给你补补精气神。”
可他们不是鬼,卢秀生僵硬坐下,道:“我们还没习惯,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江芙眨眨眼:“小二哥哥,这是人·血吗?”
小二一肚子气,变成讽刺的嗤笑,他就是不喜欢接待新来的,什么都不懂,像个痴呆。
他道:“谁有那个本事,去阳间给你弄人·血。再说找到了人,谁还喝·血,直接吸他们的阴阳二气,固本培元。”
江芙调皮道:“总归不是狗血吧?”
传说阴·物,怕被泼狗血。
小二呲牙,活动活动手腕,道:“小妹妹再问,我就一拳打哭你。”
江芙:……
看来她也不比书生好到哪里去。不靠谱二人组在一起,有点可怕。
这时,鬼差回来了,笑道:“小子你运气不错,遇到我这么个好心的。城隍老爷,愿意见你。”
他搓手:“只是这……”
卢秀生已然明白他的意思,拿出一锭银子,道:“多谢您。”
鬼差摇头:“不够,可还有好几个兄弟出力。”
卢秀生又足足给了四锭银子,才算了结。
小二心道,这傻书生被宰了一通,他自己直接到官署,给正值班的鬼差些钱就能被通报。
何必再被这守城门的衰货,再砍几刀。
还没见到城隍老爷,就给了鬼差七锭大银。江芙有些担忧书生带的钱,还够不够用。
卢秀生是很镇定,没有慌。他看了看茶馆外,忍不住窥探他们的“人”,又是血·碗的。他个男人都忍不住寒颤,更别说把白白嫩嫩的小姑娘留在这儿。
那鬼差吃了他那么多钱,又看看小姑娘,夸赞道:“小脸这么粉嫩,跟阳间的人娃娃一样,像活的。”
他话出口,卢秀生与江芙互相靠近对方,他牵牵小姑娘的手,低头说:“到了城隍老爷那里,你要知礼不要乱说话,好好听哥哥的话。”
两人因缘际会共同到了鬼城,唯有相互扶持才能共济此关。江芙点点头,没有贵族的小姐的傲气,唯唯点头,犹如寻常人家的小妹妹,道:“我听哥哥的话。”
江芙在离开茶馆前,对小二道:“谢谢小二哥哥。”
小姑娘皮肤晶莹白皙,五官秀丽精致,目光澄澈,像仙人家的娃娃,反而不像鬼·娃娃。
小二收敛全部煞气,对她道:“看紧你傻哥哥的钱袋。”别让袋子空了,否则你就得跟着流落街头受苦。
小姑娘笑得灿烂,点点头。
鬼差将二人送到城隍官署,就离开了。另有个更威武的鬼差,将他们引入正堂。
城隍老爷微胖,眉目却很是威严,穿了身官袍,两翅帽子,和凡间的官员有些相似。
堂上两边站立差役。
卢秀生正要下跪,上座的城隍摆手:“何须凡间的繁文缛节,你有什么冤屈只管说来,但只得是阴·间之事。”
卢秀生放下心来,只觉让妹妹自由,坏人得到惩罚的,就在此时。
他道:“还请城隍老爷做主,正是阴·间之事。小……鬼卢秀生,其妹妹生前文秀纯善,绝没有做过坏事。”
江芙觉得城隍老爷那双眯眯眼,像自己看去。
亲,这个妹妹还真不是我。
“只是不想受豪强惊吓,落了病根,不久就去世了。人间七月十五时,她给我托梦,说本是清白之身,却被人所拘,不能入轮回。”卢秀生眼圈泛红,道,“在我询问之下,才知竟是有强·鬼抢她做妻子,留置鬼城,不得重生。”
江芙暗道:怪不得那珠钗,怨气这么大。应是原来的主人恨恨不平,首饰才沾染了她的愤怨。
听说过凡间有强抢妇女,没想到阴·间也有。
城隍仔细看了看卢秀生,又呷了人间香火,道:“你妹妹不是在此好好的。”
卢秀生猛然被问,一时语塞。
江芙想,他虽为城隍,但差个凡人的直系亲眷,不是难事。还是不要说谎的好。她道:“回禀城隍老爷,我稀里糊涂没了,到处飘荡,不知黄泉路,是书生哥哥引我到了地·府鬼·城。所以我就认他做了哥哥。”
城隍开神目瞥了眼二人,确实没有亲缘线。他又道:“阴·间之婚,不仅是需要去世的人首肯,还需要双方在生亲属操办仪式,最后合墓。”
“你既不愿意,你妹妹又是怎么在地下结亲?”
卢秀生听到城隍反问,他想起师太送自己的“端正守礼,感念神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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