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江柏把涵哥的事给大哥说了。
江松捋捋胡须,道:“是不能把事做绝。”前任孙首辅提携他,众所周知,自己还把侄女嫁到孙家去。若是他不为孙家求一点情,未免显得他太过冷酷无情了。
江松抬袖,执笔:“也罢,给孙家留些血脉。”
锦衣卫从孙家抄的家产,总计有上亿两了。
不说亏空的国库,就说皇帝的小金库都虚着。新皇觉不会放过孙家,但留下个孩子还是可容忍的。
犯官之后,朝廷永不录用。一个孩子再翻不起风浪。
江松又抬首对弟弟道:“只是吾家清白,不能沾染黑墨。大姐改嫁,备份嫁妆还算的自家人。若她携着孩子,那自是再不能算作江家人了。”
江柏颔首赞同:“大哥说得是。”
孙家百口在午门菜市场砍首,而江府二房却安定轻松了。
江芙下午放了学,带小弟来看江绣的孩子。
两岁的孩子,说话几个字几个字的往外蹦,有意思极了。
江元戳戳表弟的脸蛋,对姐姐说:“弟弟的脸好软。”
说着他又多戳了几下,差点把小孩子惹哭。
一边是外甥,一边是堂弟,江雪头都大了。
江芙把江元拉到一边,说了他几句,他才罢休。
而孩子的母亲此时在偏阁。
江绣跪在地上,万分感激:“多谢母亲帮我。”
于氏扶起女儿,眼里皆是庆幸和慰足:“也是你大伯心慈。他如今权势愈发大了。我看你也不必在外面躲避,直接回来做小姐就是。”
江绣没有欢喜,她抬眼问:“那涵哥儿能跟着我回来吗?”
“这……”于氏跺脚,“我的大姐,你是江府的长女。”
江绣眼直看着前方,面无表情,道:“我知道,江府的长女带着罪犯之子回来,该是多让家族蒙羞。”
于氏一咬牙,想来面软心软的她道:“咱们把孩子送到好心人家养,你再嫁个郎君。如此两全其美。”
于氏期待地望着她。
只见大女儿笑着,“多谢母亲好意。”
于氏的心彻底放下,总算能真正补偿大女儿了,给她寻个如意郎君,好归宿。
江芙没想到这天下午,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大姐江绣。
也是第一次见到,向来好说话的二伯发脾气:“不知道那根筋搭错,好日子不过,要滚就滚。”
江绣眼圈红肿,按着孩子磕头:“女儿与涵哥给二老磕头,祝二老福寿绵长。”
她抱着孩子上了青绸马车,临走回头掀开帘子看了眼。
于氏再也忍不住,不顾婆子们劝解,追赶马车:“绣姐,我的儿,你这是要我的半条命……”
江芙与江映呆呆望着这幕,两相对视,彼此脸上都挂了泪。
第26章 相差无几
◎他敲敲柜子桌面,凝思道:“那也差不多,几岁而已。”◎
又是一年春风拂杨柳,野花烂漫,鸟雀啼鸣。女郎裙裾翩然沾青阶,脚夫被勒令止在山脚,仰望朱漆彩绘的佛寺。
佛音阵阵,香烟袅袅四溢开来。沁人肺腑,荡涤心灵,精神为之一清。
在丫鬟婆子的护卫下,卫芷带着两个孩子,亲自走上台阶。
一对儿女气喘吁吁,尤其小儿子的额头布满密汗,脸蛋红扑扑。
卫芷抽出手绢给他擦汗,皱眉道:“作为男子,怎么如此虚弱?”
江芙暗中道:自家弟弟今年五岁,又长于妇人之手,矜弱还是很正常的。
不过长此以往必是不好。
说完儿子,她又转头对女儿说:“等会儿进了寺里,拜佛求签时你可要诚心诚意。这样才灵验。”
舒妈妈为江芙擦擦脸蛋的汗,笑说:“咱们芙儿姐做什么事都很妥帖。”
卫芷叹道:“还不行,比起吴家的蓁姐还是差一筹。”
江芙在地府走了一遭,把别说吴蓁了,自家兄弟姐妹都快忘了。对于卫芷的感叹,她觉得是毛毛雨,没影响。
吴蓁这个人和她的联系并不大。
她们拜佛的地方是大觉寺,以松柏银杏娑罗玉兰等景致闻名天下。
一进寺庙,便闻馥郁芬芳,原来是因为春花葳蕤,百草丰茂。
几人路过放生池、楼塔,见大觉寺的风景果然幽丽秀致。
江芙前世来过这里,自吃下地府柳知白招待的灵果后,对前世的记忆更加清晰了。
她记得大觉寺有棵玉兰树,如今正值花开。
舒妈妈年纪大,阅历也丰富,她在卫家时陪主子们跑遍了京城的佛寺。
自然也知道大觉寺的独特处。她说完泉水古藤柏树后,就说到了玉兰树。舒妈妈道:“咱们拜了佛,过大悲坛,往后院去看玉兰院的花。”
江芙也不由接口道:“是迦陵禅师在巴蜀地移栽过来的吗?”
舒妈妈似没懂,问道:“姑娘在说什么?什么禅师?”
“不迦陵禅师亲手种的玉兰树吗?”江芙纳罕。
江元小脑袋瞅瞅姐姐,又瞅瞅舒妈妈,眼睛里尽是好奇。
卫芷道:“不知你哪里听得传闻,这树是二十年前一白衣僧人栽得。却不知他佛号。”
江芙想起来了,迦陵禅师是清朝的人,不会在本朝出现。
她疑惑望着前方,那玉兰树又怎么现在就出现了,还成为大觉寺的景致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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