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苏瑜起身离开要去拜访江松时,江柏还送他去一照院,与他多说会儿话。
看着走远的二人,卫芷摒散丫鬟婆子,只留她们两个。
“芙儿,你小时候满岁抓周时,还差点抓了他送的玉杯。”卫芷道。
父母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们对苏瑜的家世人品都很满意。他们希望她也满意。
江柏与苏瑜说着玉器的发掘史,苏瑜再次路过那片花园。那位小姐应该就是英国公的嫡女了。
“伯父府上是不是有个同姓表侄。”苏瑜问道。
江柏蹙眉思索:“怀瑜侄儿是在问我这儿?”
苏瑜点头:“正是。”
“侄儿想是听错了,我这里并没有住年轻的晚辈。”江柏皱眉,“是不是有人打着我们英国公府的名头招摇撞骗?”
苏瑜望着那丛百合。他的长衫在风中萧然,缓缓摇头:“没有。”
江松在书房里画画,青山连绵,溪水蜿蜒,好一派悠闲。只是山脚一只吊睛白虎,破坏了氛围。
“大哥。”
“大伯父。”
江松搁下笔,侧身打量这青年。
见他风姿俊朗,文气不弱气,眉目坦坦。江松当下点头:“怀瑜不负平波侯的英姿,当是萧萧肃肃,龙章凤姿。”
苏瑜深知江府一系对他没有深究,就如此满意地愿意。就是因为他有个好祖父。
苏瑜忙谦礼推脱。
江氏两个长辈与他交谈了会儿,学业诗书方面的事。江松后来更是与他提到了朝堂事。
江柏打着哈哈退下了,他对政事向来是不热衷的。若非当年兄长硬是让他做官,他这辈子可能都不做官,只做个富贵闲人。
如今是更好了,有未来女婿承担,他更是不用管了。
江松瞧苏瑜看自己的画,他眉目含笑:“宝剑配英雄,佳人才人连理。你如今十七也不小了,该是有个人给你料理家务事了。”
终于直中主题了。苏瑜心头紧张,平常人家的男子,十三四岁开始相看,十五六已然订婚,十七八成亲。
而他十七还没有订婚,正是祖父举棋不动缘故。他家虽然风光无限,但是也深受先皇猜疑。
苏家他这一支,三代都只有一个男丁。
先皇还招他入京,名为照养,实则监视。
是以他的婚事,也慎之又慎,至今未定。
苏瑜道:“大伯父说得是,只是婚姻大事,当是父母之命。小侄还不敢妄想。”
江松仍旧温和,手拍拍他的肩膀,眼睛却有些深意:“怀瑜确实稳重,值得女儿家托付。不过你也不要担心,你的父母会为你操办。”
苏瑜抬首望向这个联合陛下灭了亲家,又与掌握了内阁大部分话语权的中年男人。
四十岁的年纪,脸上的皱纹反而让他更加威严和内敛。
猛虎刚下山脚,怎会轻易收手。
苏瑜诺诺低首。
待书房无客之后,江松把干掉的“山水画”卷敛,投入大瓷瓶肚。
他老爷子不想结亲低调谨慎,老子也是淡泊名利,不图富贵吗?
七月初,挣个京都都沉浸在芬桂的香气里,有些甚至早早的开始研做糕饼点心,以备中秋。
苏瑜收到了父亲鲜有的来信。
他看完后,神情凝重。父亲要他和江家订亲。
书童给他研磨:“公子何忧?”
苏瑜无奈笑道:“如此明显?无忧无忧。”
向来不管他事,自在享乐的父亲突然管他,还为他寻亲事。也当是喜事。
苏瑜长叹口气,提笔写:
祖父亲启,不孝孙儿……
只能请祖父裁决这件事情。他遥望东边,一只鸟儿停在窗边,鸟儿身后的大树依旧威严繁茂。
他抿唇低头继续写。
花团锦簇的江家并不是适合的姻亲选择。
江松想把平波侯府彻底绑上他的大船。
他末尾引用孟子的篇章名句——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江映选中的夫君,很快要去地方赴任。于是他们的婚礼也尽快举行,以避中元节的到来。
而江芙的婚事,仿佛昙花一现,没有订亲,一切恢复如常,水波平静。
江映对梳妆的娘子道:“请将此桃花簪也簪入。”
新娘子还未上胭脂,就脸泛红晕,此簪是她与夫君的文定信物。
江芙望着娇艳欲滴的五姐姐,有些恍思。若她真的有成亲那日,又该是何样子?
这些年,她送走了江府许多的女孩子出嫁。江芙垂着首,一时有些落寞。
江映笑道:“雪儿姐姐成亲,都不见你这副丧样,怎么单到我这里便如此了。”
江芙的手搭在她华丽的嫁衣袖子上,手有几分颤:“我想,我们以后就不好见了。”
闻言,江映怔泪。旁边的丫鬟婆娘便赶快说了些祝贺讨喜的话。
江映还是眼含泪光:“这府中,我和你玩得是最好的。我明白你的心意。”
她挥退了下人们,对小妹妹道:“我以往虽同你胡闹,但到底比你痴长几岁。有些事还稍明白,你的婚事不仅你自己做不了主,怕是你父母也不行。”
江芙望着她,自是懂她所说,又为二人分别伤情,她谆谆教导自己而感动。
“你放心,定是嫁不差的。只是嫁得太好,许是没有在家里肆意。你记住一句佛偈化来得话:风动、帆动、心不动,就可活得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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