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人告白(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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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蜜色的花骨朵恐怕只有李禹翎一个观众。

它被衔着厚重冰柱的松树给遮住了,羞怯地躲在窗角外。

“腊梅吧。”李禹翎疲劳地说,“真不错。”

还能闻到拆石膏后,手臂的淡淡臭味。

另一手放下眼镜包装盒和购物发票。但拿到电话号,凭这个就欣喜若狂,有点为时尚早。

李禹翎用缠着纱布的右手,给低头拉拉链的男人指向窗外:“跟你说话呢。”

“切!”

责怪地投来眼神的元浩宁,「你自己切水果再次切到手,害我急忙又从学校赶来,体训都耽误了」仿佛这样吐露心声。

他走到窗边,泄气似的晃着腰,好像做伸展操一:“你下床来看看吧。”

“我已经习惯和床黏在一起的生活了。要下地得有正式的理由啊。”

李禹翎颓废地翻看《海洋动物》杂志。刚才护士特地拿来,对其他病人和以前的自己,也从没这么热心过。

“我爷爷都没你这么无聊了,人家还天天玩手机呢。”

“怎么了说话啊,秦北陆说给你惊喜,你也不给他好脸,”元浩宁盯着窗外说,“把他都气跑了。”

“我没啥心情。”

“嗯.....”元浩宁回头,夸张地下撇嘴角,冲着窗外的腊梅,“真鸡巴恶心。这上面全是虫子。”

因为植物不能动,比起能动的更高级别的动物来说就只能任由宰割。

李禹翎也下床看了一眼,“我去买瓶杀虫剂。这个冬天真暖和,虫子也没被冻死。”

小绿豆一样的蚜虫,在枝干缝隙里到处都是。

元浩宁今天穿的依然很潮,脚上又蹬一双超痞的高帮黑靴。

他一来李禹翎的病房,护士也乐意来,热情地嘱咐李禹翎吃药,细心地给李禹翎扎点滴。虽然想说这护士名牌的楼层属于楼上......

如果是精致的帅也就是极限了,太精致会很像女人,李禹翎也不会对他多看几眼。

他脸上粗糙的地方无遮无掩;漂亮、眼皮又大,但空洞、无神、毫无思想深度的双目;并不是特别白皙的黄白皮肤;带着一丝上瘾者的病气和挑剔;低级的目光。

这些丑陋的,是具有不带矫饰、原生态、雄性的诱惑。让人想大喊「这是老天赐予的」,和每看一次都感叹实在媚帅的眼、鼻及整张脸,形成巨大反差。

这就是李禹翎觉得至今为止亲眼见过的男人里,元浩宁最帅的原因。

漂亮的人,总有丑陋的地方。对此隐藏或者遮掩,就会让人失去兴趣。毫不在乎地袒露着的,那些原生态的、物理上的粗糙,造就了一种别样的骚。得细品。

正是如此,李禹翎正是为丑陋正名。

在这粗糙、那粗糙之中,有身为1才能欣赏到的,属于男人的绝顶性魅力。那份粗糙、强壮、不体面的丑中藏身的雄性之骚。

男人的美,对李禹翎来说,即是骚,是实打实的给鸡巴打劲。

在对男人的欣赏域,自己可算是专家界、精深门、广泛纲、宽容目、全面科、罕见属的一头性兽正如大白鲨,发出了怒鸣。

——其实就是来者不拒,只要对方是个男的而且长相不到异形的级别,李禹翎都能负责地欣赏出对方的「骚感」。

也就是「美」。

但是呢、自己现在对这种意淫,也暂时立定成佛了。没心情。

元浩宁抠开橘子皮,“我都习惯不锻炼了,而且我们学校的体训....太随便。喏。”

“谢谢。这橘子挺甜的。”李禹翎现在对元浩宁是放松和无防备的状态。

明明刚才在怪罪自己,现在却又体谅人了。

总感觉最近元浩宁很奇怪。偷瞄自己,被发现后也压根不继续直视,而是赶紧偏走眼神。压根不是他那烂漫而自我陶醉的性格。

就像要告白的人一样害羞又纯情。

不、不会吧?

细想他这些日子的料理,的确尽心尽力。自己像拉磨的驴一样遭这些罪,虽然是为了元浩宁——但是源头还是因为沈南星啊。他就像悬在眼前的胡萝卜一直啃不到。

“因为看那个所以才把手切了吗。”元浩宁说。

“当时没看梅花啦。”

“我是说那个。”

元浩宁把玩了一下眼镜盒,拆开来看,“你拿这个到底干嘛用呢?哈哈哈哈。”

“我要去复健了。”没法跟他说。

元浩宁不知在乐啥:“真没意思。你说,如果有仇是不是一定要报复啊。”

看来他也有烦恼的事。

“当然。”

“是呢。”元浩宁斜眼看来,“所以,怎么想都很烦!擦!”

“我听说你之前让我朋友跟你去帮沈昊那个sb做证了。”元浩宁瞪视而来。

“为什么帮他减刑?他也是造成你住院的罪魁祸首。”

“虽然沈南星是报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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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有用的,但是我觉得他退学搬家还是太便宜他了。”

他一手撑在墙上,目光对李禹翎紧锁不放。

“虽然我没说,但是,”他握拳锤了一下自己的胸膛,

“我真的因为这个很烦。”

李禹翎是一点儿都不着急,早有准备他会知道。

元浩宁一鼓作气说:“就算自己有多充分的理由,但让人不爽就是不爽。”

他的眼睛就像棱镜一下闪烁着光泽,“我说的不是沈南星,说的是你。”

“我?”

元浩宁埋怨得偏头,一缕白金色的发丝在他额上很淫靡。

“你好歹别瞒着我啊...”

“还有沈昊。”元浩宁的脸微微地扭曲,“他妈的,很多人都因为他受伤,坤子也是,你也是,但是你还帮他减刑。我不懂你。”

“还是为了笼络沈南星吧?如果没有他,你还会那么做?”

“会。”

“真的嘛?”“真的。”

“真的咯?”“真的。”

左边是元浩宁映着光的侧脸:

“真的么?”

右边是李禹翎昏暗着的侧脸:

“真的。”

“可是....你以前没那么想跟我们一块儿混着吧......”

“呃...?”

“因为你总给我这种感觉...”元浩宁在这句话变得怯生生的。

“帮沈昊,主要是因为我得善后。”

“善后?”

“防止他再对你们报复。我告诉他,是你们帮他减刑的。”

“啊?我可不会那么做!谁帮他啊!”

“是我擅作主张。至少这样你们的恩怨就没了。”

“我们和沈昊有仇和你没关系吧。”元浩宁不悦,“等沈昊出来,我还得收拾他。”

“你可拉倒吧,怎么今天这么大的气啊。”李禹翎欣赏着元浩宁认真严肃的样子,自己却毫无态度,懒懒散散,腻腻呆呆。

劝一个元浩宁还不轻松?安抚两句,直接翻篇。

“你自己以为帮我们解决恩怨,做了这么多,可是都没有考虑过我们乐不乐意。你把我们当什么?沈南星更重要吧?”

元浩宁说着,用手指在鼻梁上横着蹭了一下,

“你完全是为了沈南星吧?!!”

“虽然我在刚开始是完全为了沈南星,但执行中是因为你们才加深了这种....”

说着说着,李禹翎猛然噎住了。眼眶瞪了起来。

元浩宁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哦~”

他啪的伸出食指,然后食指像蛇一样蜷曲,再直起。反复做着猥琐的动作。

“刚才是假装生气,不好意思啦。”

什、什么....?

在元浩宁他们的视角,只是认为去找沈昊约架,偶然遇见黑社会,偶然被沈南星报警救了。一切都是偶然而已......前提是李禹翎为了他们和沈南星决裂。

什么叫最开始为了沈南星....

都露馅了啊大哥,李禹翎你在做什么。

过度放松了吧!

元浩宁眯起眼睛:“啊,报警的果然不是沈南星,而是你。”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

“就是,就是,就是~吧?”

元浩宁荡漾地抓住李禹翎的小尾巴,把他从豹子洞一下拖出来了似的。

“你套我话...”李豹头趴在地上回望,属实失态,“我...你套我话?”

计划暴露了。红灯,警报,谨慎起来也晚了.....

“不然你不会说的吧。”

元浩宁故作天真,酷酷地贼笑道。

李禹翎自己,不骄傲的说,在这事儿也算老谋深算了。但竟然还是被自己给予过恩惠的、明显是笨蛋的、可怜小混混给看穿了。

不悦,和苦笑堆积在一起。

谁都行,没想到是被元浩宁给涮了.....

元浩宁一屁股坐在病床上,拍拍床边示意。李禹翎一步三挪过去。

“沈南星告诉你的?!”

“我看他也不敢,怕说出来后连医院都进不了吧?”此刻的元浩宁宛如魅魔。

那自己千辛万苦想出来的「绝密X计划、绝对不可能露馅的大计」怎么会......

“秦北陆他们也知....?”李禹翎嬉皮笑脸地问。

“我没跟他们说。”

元浩宁精致到离奇级别的眼睛,轻佻地挤着,“其实,我也该被你骗了对吧。我当时也很混乱,压根没看出来谁报的警。而且也的确是沈南星的手机。”

对啊!

没想到被这种混混(白痴)......

在智商这一块,应该是自己更加优秀吧。这是自己和他们相处一直矜持而偷偷享受的长处。

看元浩宁笑都不笑,绝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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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原谅自己吧。他不帮自己隐瞒,秦北陆也会暴怒的。

秦北陆无法接受被别人骗,自己就是第二个哨子了。虽然自己做的是好事,但也会有芥蒂吧。

自己也没那么大的价值比秦北陆还对元浩宁有用,元浩宁自然不会帮自己保守秘密。

只是时间问题罢了。齐磊、金正坤,一个个都会知道的。自己做的一切,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诶?

本意是主要为了沈南星脱困。顺便帮他们而已....

怎么、现在反而如果被他们知道的话,会有非常大的无力感。

“你是问我舅才知道...不对他也不知道....难道是林、”

林凯你这白白白白痴!不要什么都乱跟人说啊!

李禹翎竭力呼吸着,表面上却淡漠地强行面无表情。五官都在抽动了,虽然频率很轻....有点吓人。

元浩宁惊讶地看着李禹翎表情的裂缝。在他看来:他早就知道哦,李禹翎可不是看上去那么安静又随和。

元浩宁眼底映着夕阳的红雾,突然用拳头轻轻向上,怼了一下李禹翎的下巴。

“我们,是兄弟吧?”

“当....当然。”李禹翎泄气道。

“那你为什么天天沉个脸。跟我说,我就告诉你我为啥知道的。”

“这!因为、”李禹翎的眼神发直,“我....不想去找沈南星了。我现在很乱。我想了很多,脑子很乱。”

每天都多一点退缩之意。与其面对莫测的反应,不如暂时静止。

“那就别找。”元浩宁说。

“说得轻松....”

元浩宁说:“我也不懂你们gay。”

“我说,”元浩宁双手撑在床边,他的腿比李禹翎的腿长,低着头的元浩宁,有几分莫名娴静的温顺之感,“你是好人。我知道。

如果真的是沈南星报警的话,现在他都把他哥送进去了,为什么还要搬家,灰溜溜地跑了。

他以前气焰有多嚣张,你压根都不敢想。现在完全变了个人。但他只是被他哥在未成熟期给折断了骨头,暂时养伤的狼罢了。

以前初中的人,都叫他「大星哥」,是被他逼的。

而且,他那么喜欢我。他怎么可能不来在我面前装装逼。”

元浩宁铮亮地看过来,“只要稍微揣摩一下,就知道咯~”

“但是你就这么发现.....了?”

李禹翎最后一个字,轻飘飘地几乎都没发音成功。

这算什么???

产生怀疑的理由就是

「如果是沈南星报警,那么他绝对会继续痛击沈昊,而不是搬家逃走」而已??

对于考题只有一道标准答案的李禹翎,元浩宁这样无疑是作弊。

真是学渣的作风。

——只是用情商判断啊。

怪不得元浩宁之前一直偷瞄自己。原来想说这个。

李禹翎不好意思地笑了。

元浩宁却只在想,李禹翎到底喜不喜欢自己?他都被李禹翎弄懵了。已经吸食「李禹翎暗恋自己无法自拔」上瘾了。如果输给沈南星,那他的魅力算什么。

元浩宁说,“你是真心地想救我对吧,李禹翎。不为别的原因,是吗?”

以前很混,但在这上面,他得问清楚。

李禹翎是不是单纯的、只是想救他这个朋友呢?

冬季下雪后,也会「落雪」。房檐和高处的雪突然落下,啪嗒的声音,谜一样地出现,又瞬间沉静。

“啪嗒、啪嗒”

现在正是窗外落雪的时候。

.....对不起,元浩宁,最大部分是为了沈南星。

理由的话,沈南星是0,而你们是直男。对自己这个1来说,老婆候选阵营里的0,做了什么都可以宽容。

对直男奉献不如对0奉献。因为帮助0会有肉体和精神的巨大回报。就像龙虾和大闸蟹一样,他和沈南星才是同类,直男是另一族群。从最开始,就理性地保持着这个概念。

做什么事,都要最大化利于自己求偶,这是李禹翎作为雄性此生的信条。

现在却依旧光棍一条。理性的自己被愚蠢误事的感性给打脸了。

开心不起来,其实是这个原因。

和这群混混在一起,不管做什么事都混混沌沌,傻了吧唧的。偏偏自己还乐在其中。自己撕裂成两个在厮斗,哪怕是现在也在咬着彼此的喉管,谁也不会第一个松口。你咬着我的脖子,我咬着你的脖子。哪怕就剩一口气,

「我和你不共戴天」

「我不让你做这种蠢事,不要妨碍我」

感性,理性。

反省,得意。

.....

最后谁赢都没招,毕竟两方都那么强盛。

半晌,在元浩宁眼底激动起来时,终于听到了清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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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浩宁心里祈祷,李禹翎不要说「单纯为了帮你」。

最好李禹翎只是为了沈南星。

这样他就正式戒瘾。

早就觉得自己沉迷被同性暗恋,以此增补自尊,这种行为太堕落了。

因为他感觉自己要「变」了。

这感觉太强烈了,青春期的人会看见手脚突然大面积爆皮,据说人每七年细胞就会全部换新,和以前的自己可以说是判若两人。

旧有,新生。

两方都很有道理,自己也不知道该任由发挥,还是主动挽回。

在安枕而眠时,他元浩宁的「新生」,是不是正在来的路上呢?

“起初是那样。”

李禹翎的声音听来很有主见,能让人幻想出一个调皮的男人,“因为怕你受伤后,大家会非常生气,这样就不原谅沈南星了。”

元浩宁的肩膀抖了一下,“啊?”他双手抓着李禹翎的肩膀,像哥们儿对谈一样盯视着身边的他。

“如果是秦北陆挨揍的话,我大概会在旁边看着。但是,是你的话就得帮忙。因为你没有腿是不行的,秦北陆没有腿还可以画他的美术,但是体育生不可以....”

李禹翎徐徐地说:“在帮你的过程中,我已经没一刻去想别人了。”

——看看元浩宁那个幼稚的样子,他就算知道真相又怎么样。还是小笨蛋一个。

“你要是参加不了高考咋整,万一你右手废了的话!”元浩宁的背脊像擦着火焰的火柴一样,身体白亮亮的。

“没关系。当时我想的是,哪怕我手废了也无所谓。”

“我没有什么梦想。未来怎么样也无所谓,你的未来比我重要。”李禹翎说。

——因为啊,李禹翎本来就不把自己的未来当回事。

“你、”元浩宁脸颊发红地抽搐着,“你也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

李禹翎的告白太炙热了。元浩宁压根缓不过来。

“这算什么、”在元浩宁义气地抱过来时,有一种被元浩宁怀疑很烦躁的寂寥,“对不起,骗了你。”

“我不告诉磊子他们。”元浩宁说,“我嘴很严的。但你也学会小气一点。顾顾你自己吧。”

——我自己的话、很自私的。而且还有交友洁癖。

李禹翎和元浩宁拥抱的时候想,友情的话....如果看见元浩宁大街上被枪指着,他也会上去帮忙的,哪怕自己被枪杀。

不是要帮他,而是活着没意思。

小时候就一边玩雪一边想,这个世界,无聊。把雪像白色泥巴揉搓成球,往远处乱丢。

所以说真话的人总是被排挤,自己和雪球都那么稀烂。身边的人,也一个个的离开。当时如果失血过多死在手术台就好了。但是没死成就赖活着吧。

比起「抑郁的轻生者」,来形容自己更合适的是「随便的轻浮者」。

表哥死掉之后,他破罐子破摔了,才导致现在的局面。

不过,不是因为悲伤、绝望而破罐子破摔。

而是回归自我。因为奋斗的理由消失了。

互相紧咬脖子的内心派系,已经全都流着血躺倒了。

「没一个赢吗」

体内真正的灵魂或许和这种瘪三小混混一样,自甘堕落、放纵。蛰伏着等待呼吸新鲜空气的这一天。

「竟然都死了」

“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元浩宁和李禹翎以拳头轻轻相碰,嬉皮笑脸,他觉得未来一定非常美好,

“因为我们是关系最铁的好兄弟嘛~”

因为,那是有李禹翎的未来。

元浩宁吹口哨是一绝,他的嘴就像一柄花瓣形的口琴。像麻雀一样在李禹翎耳边嗡嗡直转,那声音让他脑壳更加浮想联翩。来到仪器前,轻轻甩动着左臂。听到了不灵活的嘎吱嘎吱声。

“真疼啊。”元浩宁不再吹口哨,哎呦哎呦地呲牙,“听着真疼。你怎么样?”

“不疼了。”

“你真为我遭罪了。”

元浩宁坐在椅子上,两手向上攀住那条僵硬的胳膊。他闭上眼,又轻又慢地说:“谢谢。”

“恢复得还挺快呀!”复健室内一个男护工对另一个病患说。李禹翎动作僵硬,对护工那神似沈南星的背影尽量当没看见。

就像要用旋风陀螺臂捞点什么,李禹翎甩动着胳膊,带风地逃出了复健室。

元浩宁回病房后,先是满脸迷茫,然后像小少爷一样,毫无心机地笑起来。

天快黑了,一起吃完饭后,元浩宁看李禹翎依然没有出院打算,没头没脑说了一句:“你住多久都可以。”

这个不用你批准吧....

元浩宁开门要走,李禹翎忽然说:“对了,之前你说,沈南星是被打掉牙的狼吧。在这一点,我有不同看法。”

元浩宁努努嘴。

“我觉得,他更像吸血鬼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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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看起来很恐怖的长着牙的鱼。但是其实它的牙是骨骼,也只有一厘米两厘米那么短。”

元浩宁拖长了音,耷拉着胳膊,模仿软塌塌的僵尸关门,笑叹道:“你都从哪知道的这种奇奇怪怪的~”

“.....《海洋动物》。”

——

因为是用父亲的钱住院,多住几天最好。李禹翎临出院,给爹打了电话。

“给我交医药费,谢谢了。”

“给你打了八千块钱而已。我手头也紧。”

“八千不够吧。三万八千六百多还有康复相关费用六百。”李禹翎边说边盯着自己写在草稿纸上,给沈南星打电话时预备的演讲稿。

“还有。”李禹翎又说,“五百三十二的那个阿....”

其实只是想和他多说说话。尽是些废话。

“八千。”对面说,“剩下的钱,跟你舅说了,他垫一下。那我就不用他还那部分的债。”

“可我舅说应该是你给的医药费。你也有医院卡号吧。”

那自己的手术费谁交的啊?

“你舅那个男的就是见钱眼开的人。”

“你说什...!?”

“我是你爹。就算你向着外人,我也没招儿。”老爸笑出激愤,“房子那边,你按照电费新标准给我交,物业费欠了三百二十块,电话都打到我这里了。十吨水一个月就够了。一个月生活费给你两千,让你随便花,但不是让你滥用。”

他很反感李禹翎的沉默:

“以前不是没跟你说过让你来南方,是你自己不来。真麻烦。”

切,如果是真的接自己过去还则罢了,其实是想把他接力弄到国外。

以前,爹那边还有表亲戚啥的没法生育可以认养李禹翎。被他拒绝了。

“我当时不想去国外。”

李禹翎拿起一只橘子,捏得稀巴烂,汁水流进手指缝。

“你每次都把自己扮演成一个受害者。”

“我要养的是成功的儿子,让你能站在时代潮头。狼孩计划听过没....成功的人就是像狼一样。你却连去国外都不敢,怕外国人吗?”

“你就不寻思寻思你自己,就你现在这个死出,以后看上哪个男网红,你能不能搞到手?”

“我像你这么大,银行的小科长被我玩得吐舌头、跟条狗一样。我摆摊第一个月赚了多少你知道吗?做人,得圆滑,不死守规矩。你有什么本领,你什么都没有!太没出息了。以前连初中都要多读一年。说话啊。”

从来都是这样。真让人觉得悲哀。

“......儿子,你的伤怎么样了?”爹又说。

李禹翎在手机屏幕上看见了自己的脸。窗帘静静地垂在雪幕般的窗玻璃一边。说实话已经不需要父母了。小时候还会想要依赖,但现在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即是就算在街上看见一家三口大笑嬉戏,也根本只把他们当路人。

捏橘子不是因为悲愤,不是因为痛苦。就是很无聊。

累计到99个烦躁度,现在增加了1点,达到100点后,就涌起了严重的厌烦情绪。

李禹翎想,为什么暴雨那天要拒绝沈南星呢?

本来能完全赚到小男生的眼泪和爱意,让他一辈子都把肉体和心灵都奉献给自己的机会——为此甚至伤筋动骨——结果被自己脑子一抽给完全浪费了。

放弃了。请再出现一个和表哥长得像的人来拯救我吧——

之前没有这个人,还想着慢慢接受表哥的死。一旦出现了,就无论如何接受不了已经失去表哥的事实。

“虽说你也很成功,”李禹翎忽然发出一丝笑声,

“爸,如果受欺负了,和我说说也可以嘛。

每次受刺激,说话都颤音了。输给别人也没办法。我也好想安慰你。”

真让人觉得悲哀——这样的父亲,当别人上门女婿受尽憋屈。

他那张嘴就会吹牛,编造过去的谎言来装逼...啊,不会他自己都信了吧?他虽然是在拙劣地pua自己,但更像是在悲郁地吐着黑泥的光头青蛙。

父亲挂了电话。李禹翎一向是锯嘴的葫芦,突然来这一出,会让他有种自己被儿子透了的恐惧。

距离表哥去世,实际是只有两个多月。走出医院时也只是十二月初。

出院之前,用灭蚜宝把那些腊梅骨朵上的蚜虫都杀灭了。但是下一波虫子来了自己没办法。

金正坤说好几次要带自己去看牙医,但都推辞了「又不疼」。

元浩宁给李禹翎介绍他的几个新欢,每天都给李禹翎发消息,说「不要吃她们的醋,你是我最铁的兄弟」

「为啥要吃你的醋啊?」

在舅舅家也不想维持体谅人的假笑。

——谁懂我啊.....李禹翎想要呐喊。

普天之下,哪有知己。

自己可以懂别人,但是哪有人懂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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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性在一天晚上偷偷跑回了自己家。

坐电梯上去时,电梯里还有一个身材不错的男路人。棉袄的帽子又宽又大。牛仔裤里的臀部却那么小巧。

那人在三楼出去了。

李禹翎看着关闭的电梯门想,表哥,我这辈子爱不了别人了吧。

走进黑乎乎的房子,深吸一口室内洁净空气。欠费没电。好像表哥还在卧室里熟睡,等待着自己。

想去阳台,但是玻璃门已经被元浩宁打碎了吧.....

借着手机光,一路走到阳台,玻璃没破。那就是另一个阳台。

结果也没破。地上也没有玻璃碴子。

“靠?”

李禹翎打嗝,喷出酒气,挠了挠头。

拉开阳台门,晚风裹挟着雪花,一下子拂到脸上。阳台的花盆已掩上细细的薄雪。

在这个良夜,虽然没电,但李禹翎鼓足干劲收拾着行李要去H省。

之前是想高考,然后去沈南星所在的省。但是现在,连学也没心思上了。又想当好人,又想当恶人。他很纠结。继续找沈南星,就是在利用他来缓解自己失去表哥的痛苦。

看不见自己的未来,不管哪条路都是错的。真的很烦。

本来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是没意义。

收拾完行李,借着几根蜡烛光,瘫坐在沙发。头脑混乱风暴。

到底自己是想去找沈南星,还是去找「表哥」呢?

良心受到了谴责。但不是因为把他当没当替身,而是「你的爱人已经死了,你却不敢死」责问着自己。

「哥,如果有一天你死了,我也会陪你去死。」在夕阳和红绿信号灯的人行道里,提着塑料袋,曾经突然说过。

看到飞过头顶的白鸟,就像有感应一样,忽然很悲伤。好像很遥远的未来的自己,通过心灵感应传达了一样。

「那如果你先死呢?我也要陪你死吗?哎。累啊。」

「那....我先死吧。我不敢想如果你不在。我会活不下去的。你和林凯好好活下去。」

「你不烦林凯吗?」

「为啥要烦他。」李禹翎说,「如果林凯不行,我可以帮你多找几个男的。」

「嘎啊?那还是算了...!」

「只要你开心,我就开心。」

因为你不只是我的爱人,还是我唯一的、唯一属于我的亲人。

「你不是喜欢我吧?」

「胡说啥。我根本只有你。」李禹翎说。

「我说的是,我和林凯的那种喜欢。不是你的这种喜欢。」

「因为你更喜欢林凯才这么说吧。但我不会嫉妒他。」李禹翎皱眉。

「你还是不懂。如果我不是你哥,你还会这样.....吗?」

「当然!」这是为了取悦对方才说的话。

对我来说,如果你不是我哥,没有血缘关系,怎么可能对你产生爱情呢?

真正的爱情,应该是只想让对方开心,和对方在一起就很安心稳定吧。纯粹天然的喜欢。自己的心情没有嫉妒、腻烦、背叛、伤害、试探、猜疑,只有和他互相依偎的想法。

对沈南星那种感情,其实不太算爱情吧。

李禹翎翻出以前去五金店买的绳子。虽然这是早已熟悉的想法,还是紧张到四肢不协调。但又分外放松,因为快要解脱。

将要彻底瞑目了,归于「无」,这个状态是他本人终于进入到原本的他。这个决定是他回归自我的本心了。

把绳子吊在了卫生间外的一节管道。

搬椅子时,兴奋到达顶点,像自己在演戏和开玩笑。真不切实际,做个排练而已....对自己说。

就像要上台对着几千人演讲,郑重又很虚弱。

或许自己可以想个折衷的办法继续苟活.....还是这个废物样。再也无法忍受。这回真的要走了。

“哥,我来找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他始终是他的求爱者。

把头伸进绳圈的时候,李禹翎的眉毛还皱成可笑的川字形。

追忆人生最后岁月,他获得的东西。摸到过元浩宁的脚和腰(还是后腰,小拇指摸到了屁股),秦北陆的手,抱了齐磊。差评....但拍打过哨子的屁股。周岱那个忘恩负义的也没摸过,可惜。起码摸摸小手儿。还有谁来着?没了吧。

以上的裸体都见过。最后的日子活得也很是潇洒。

其实,李禹翎不信沈南星不想跟自己。沈南星有秘密还搁那捂着。但他不想挖掘了。因为这回真要走了。因为非常厌倦。

网上说绳子不能够吊在喉结之下的气管,勒住会死得极其痛苦。但是喉结之上,只会眼前血红。超过几十秒大脑失血,救下来也变智障。希望网上没骗人。不想尸体被外人品头论足,不想死相过于凄惨,这一点他和高自尊的沈南星还有点像。所以选择在家里安静死去。

李禹翎一脚踢翻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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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就后悔了。在踢到椅子而椅子未落的瞬间即开始后悔。

因为脑子里一直回忆着男人的裸体,隐匿在两瓣浑圆之间的臀眼....像呼吸一样、一颤一颤、一收一缩,一个不足小拇指尖直径大小的粉嘟嘟洞口,却能塞进自己的大肉棒。肛口直接被撑大,艰难吞吐肉柱,泛着可怜的粉波。

眼前弥漫一片奇红。脑海浮现很多诡异恐怖的图象幻想。

就在这哭笑不得的瞬间,李禹翎感觉自己双腿又被钳子立刻夹住的,其实是被人抱住了双腿。脖子被勒的疼痛减弱。

人还是鬼啊?

在黑暗里无法看清。但是逻辑思维告诉李禹翎只有表哥的魂魄这一个可能。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泪水夺眶而出,“我这么快就见到你啦!”

还没有扑向那人,那人就把他紧紧地抱住。

阳台玻璃门外,吹进冬夜的雪。

如雪一样皎洁的月光,浮动在潮湿的脸上。

“我...我不不能....我我我不能没有你啊——”

李禹翎抱住那人,嚎啕大哭。

反而被抽泣与嘶吼着的青年紧搂,元浩宁惊惶住了。

哭了吗...从来没哭过的李禹翎?

刚才一直躲起来,想着李禹翎什么时候睡着或者离开,他好赶紧走。结果竟然看见他上吊....赶紧冲了过来。

那一幕还在脑海。

头挂着吊索,双腿凌空一动不动的男人。静静的雪从窗外飞来。

元浩宁反而镇定下来。他也深信自己很淡定,结果又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足够冷静。慢慢冒起冷汗。

仿佛身在梦中。

元浩宁惊窘的眼睛映着月。

雪像梨花的花瓣,洒在玻璃上。

“李....”

他难过地说,“吓死我了你、”

混乱中,李禹翎发自肺腑的「我不能没有你」这句话,元浩宁觉得是对他说的。

元浩宁那心热的感觉又涌起来了。

李禹翎发现是他后,心凉了半截。

月光下,元浩宁的脸像挂满霜花的水蜜桃,热气中氤氲,滴着水露。

想对他说「谢谢你」,但真提不起力气开口。

又被抱回去。脑袋再次撞在元浩宁肩上。

元浩宁不打招呼就开始痉挛,“有啥事你得跟我说、”

李禹翎忧郁地被他紧抱着。但元浩宁更忧郁。他浑身罩着淡淡的乳白色的光,宛自母性的光辉。

但是,李禹翎惋惜地目视前方,他非常厌烦这种类似依靠的东西。

他因为那个犯恶心——亲情。

就是表面好,实际上让人对这个世界必须跪拜着求和,苟且偷生的玩意。是长满蚜虫的腊梅,看起来好,但没有看见它,会更好。

对方抱太紧了,但李禹翎的舌头差点被挤出来。元浩宁的胸膛一抽一抽,鼻子好像塞住似的,用嘴呼吸。

“你倒是说话啊。你没发疯吧?李禹翎....”

给元浩宁吓得够呛。他哭起来呜呜呜的,像海边吹的螺哨。

李禹翎闻出他晚饭吃的是猪肉包子,蘸料是醋。

“哎、我正常的很。”

因为正常,所以连死都不敢。自己真是庸人。

爹说的没有错。他是上吊都会因为想肏逼而中止的废人。但认识到这一点,还是想这么随波逐流地乱活。贱命一条,好死不如赖活着。真是废物到家了。

元浩宁两腿交叉环住李禹翎,后者站不起来。

“起来啊,你干啥...”

元浩宁把脸伏在李禹翎的肩膀上抽抽,“你先别动。”

元浩宁比李禹翎激动多了,室内回荡他的嚎音。哭出了稚音。

“你不是还要去找沈南星吗?——为什么突然不活啦?——为什么找死啊?”

“和你有啥关系?”李禹翎羞愧推开他,“你接着活呗。”

元浩宁那张俊颜,以一种扭曲的模样呈现着。

瘦削的瓜子脸上,向来偏起一边作不屑状的嘴唇,现在咧成无助的四方形。脸部肌肉一起使劲儿,呆滞道:

“李禹翎,你他妈不是梦游....你他妈的是真想死啊。”

就这一秒,李禹翎又被他抱回去了。脑袋第三次“啪”的撞到元浩宁坚韧的肩膀。

我去。有完没完了。

元浩宁不再说话。李禹翎只能感受到自己像和元浩宁合成一艘风暴中的船,哆哆嗦嗦,颤颤抖抖,在惊涛骇浪中抖擞得停不下来。

被元浩宁埋在肩膀上,时间变得缓慢。

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元浩宁的后脑,柔软的白金发丝汗湿着。

“喂,可以了吧?”

元浩宁使劲把李禹翎带到一旁的沙发侧。

他的目光从来都很锐利,现在很温柔。怜惜在那张浓颜上变成了柔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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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我烦是吧.....操你妹。你再敢给我死一个。”元浩宁双手捧起李禹翎的脸,眼泪像淌过山丘的小河,顺着鼻梁向下涌,

“给我造成多大的心理阴影,你他妈知道吗?我们、我们不是好兄弟吗——?”

他的脸变成深红色。两手紧搂着,用力的手指攀上李禹翎的脖子。

李禹翎眼神属实迷离,低低地说:“....对不起。”

脸部竭力向旁扭转,脸颊在元浩宁手中被迫挨挤。

元浩宁哽咽:“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告诉我啊。跟我说啊。总瞒着我、我上哪知道去啊.....”

小区楼下传来醉汉三五成群的歌声。

元浩宁的臀部快要坐到李禹翎胯上,两腿缠着李禹翎的腰。

被元浩宁扳了脸过去,李禹翎忽然对一切感到极度厌烦:“没有活下去的理由当然要死。我活够了。”

自己在捡便宜卖乖。早就不想原地去世,却还伪装成一个仍要赴死的义人。

昏暗的室内让人眼前发晕。闭上眼,“没人爱我。我没有难言之隐....松开吧。”声如蚊蝇。

他推开元浩宁,没推动。

元浩宁劲儿很大,他俯视着被他按住双颊的李禹翎。

圣诞节还没到。李禹翎如果突然嗝屁,元浩宁不敢想象。

“我、”

陡然听见含屈又直率的男音。

“我爱你。”

睁开眼,看见元浩宁真挚而缓慢地说,“放屁,怎么没人爱你....我啊。”

元浩宁的泪蹭到李禹翎的睫毛,软软湿湿。他的手指抚摸着李禹翎的脸。

轻浮的声线压到了最低:“——我爱你。”

“你说、....?”

元浩宁左手摸心脏的位置:“看见你这样,我好难受。”

他的眼睛不仅是欧式大双,还透露着一股天真——在他的眼里反而显得最为纯洁,那一丝无辜,动人心魄。

穿着雪白的毛衣,捂着心口。

李禹翎也傻乎乎地伸出右手摸他的胸:“....真的啊?”弱智发言。

元浩宁让李禹翎的脸贴着他的白毛衣,伏在他的胸膛上,听得见心跳声。

可是——你不是直男吗?!!

“李禹翎,你他妈别逼我了。”

元浩宁的手掌覆盖在他的耳朵上。

找了好几个玩过很久的女的,跟李禹翎说是「新欢」,让他别吃醋——是想看他吃醋的样子。

结果搞成这样。

元浩宁想和李禹翎一起和女人上床,3p。或者4p。元浩宁第一次想主动做别人的依靠,就算他身姿懒惰,意志薄弱,思想动摇......

李禹翎嗓音紧绷。“呃...?”

为什么?

简直就像正飘进来的雪一样梦幻。

李禹翎仰头凝视元浩宁,后者用目光描摹着李禹翎的脸....让他看一眼就心生温柔的脸。

李禹翎笑时很天然。鼻梁侧翼的一点小痣给他增添了番邦男儿的感觉。

那受伤的神情,脆弱的嘴唇,疮痍的目光.....元浩宁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

不久前,李禹翎的眸子又黑又冷,神情又邪又锐。咬牙切齿地喃喃自语:「元-浩-宁,为-什-么....」

即使深爱,也不忍伤他分毫。

「我明明喜欢的是沈南星.....艹我本来要保护沈南星对付他,但却无法自拔地爱上了元浩宁。

难怪我会和沈南星一样坠入元浩宁的情网,那是他的圈套,就是个妖精....呵。防-不-胜-防,竟迷恋上独独不能被我所爱的男人。」

「我该怎么对沈南星交代?我竟爱上了他以前的仇家,也曾是他喜欢的人,这双重身份让我已如此痛苦.....」

李禹翎单手按住眉间,黑琉璃般目光深邃阴沉,冷冷的邪。

握拳,握出沉默的癫狂。皱眉,皱出发疯的嫉妒。

「世上再难寻一个像元浩宁那么完美的男子。不,不,这太熬人。我该咋活?老天爷,艹你马....」

随后,醉酒的青年拿出了绳子。

然后他不急不缓,把大理石雕刻一般的脑袋卡进绳圈......

元浩宁真感动。他心里的水仙多年焦渴,终于因某李姓男子得到了水源。非常帅气的男生,在人群里受尽追捧,都会因此产生寂寥的一丝文艺情怀,偶尔倏的一下冒个头,如果不加紧追赶,那股和本来性格判若两人的苗头就会像小狗一样跑个无影无踪。

正因为一直蹲在原地等着,可人们走来走去,没有一个人为他驻足。说好了人群会追捧的,但就是隆重地尝尝鲜,然后就都去做自己的事、去爱那些平庸的人了。为什么不一直全程陪伴在自己身边....真让人没来由嫉妒。

他就一直蹲着,单臂环抱自己,愚笨地四处张望。另一只手还假装无所谓地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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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画圈。

自己长得这么帅,总该有「那个人」来完完全全追随自己吧。这才正常吧。

但是人们就是这么自私,说什么,靠脸吃饭,美貌就是一切,全是说谎的。

因为那些女人也在等待元浩宁成为她们心中的「那个男人」。元浩宁的朋友、好兄弟们,都在期待「那个女友」,他们的女友们也都在期待「那个男友」。

身边每个人都自视甚高,一点也不比他差。

他们都是北极,都在等待自己的南极。恰恰同类相斥。他痛苦地身处北极群星之中,一辈子都看不见南极洲的极光。

谁懂我啊?哪有知己?

直到遇见了李禹翎。

一道从南极来的极光(现在是稍纵即逝的自戕状态)让苦苦等待的焦灼,化作甘霖。

原来真的存在。

不只是朋友,还是暗恋他的同性恋。但或许这才是自己一直期待的:朋友也要是跪舔自己的朋友。因为自己的魅力一定非常强。

他从贫穷上受过的屈辱,正是从美貌得到的尊严来弥补。

太自私了...元浩宁想,自己太自私了。

元浩宁用手遮住李禹翎的眼睛。嘴唇变得温温热热的。

当南极终于出现的时候,北极却只想着利用。明明他已经等了他那么久,为什么还要伤害他呢?

李禹翎的时间为之一静。

看见那潮湿微红的唇畔,才刚刚逃离自己的嘴。这就是证据。

刮进室内的风为两人渡上银线。第一次有人对李禹翎说「我爱你」。

元浩宁右臂的刺青露在卷起的白毛衣外。

什么都不用说了。

元浩宁的鸡巴硬出了丝丝淫水。像是眼泪乱流。

他的身影被月光浮动得愈加多情。“你不死了吧。好了。听我的话。”元浩宁慌张地低喃。他意识到面前是个具象化的雄性,和他一样有强烈攻击性的男人。

李禹翎的手.....青筋浮起......这就是男人的手。

奇怪,奇怪。但如果是挚友,哪怕乱摸自己也是可以的,这就是心甘情愿的牺牲。谁能不被这样的自己给打动?

李禹翎你也该清楚,我们是命运相连的情谊。

“不死了、我不死了....”

李禹翎的声音缓慢像水流,缓慢歪头看着对方。

像一个初入博物馆看画的观众。沦为盯着迷路羊的饿瘪狼。

「喂你知不知道这是哪啊,你亲我干嘛」

对圆滚滚的肥羊露出利齿,伸出爪子的狼却只有羊的一半大。

「因为外面很冷,而且看你可怜」

叮叮当当地做着厨事系着围裙的羊。狼完全不被害怕。因为它又瘦又小,牙齿一颗颗的掉,爪子磨秃,双目涣散,毫无狠劲。

能被肌肉纤维丰满的健壮羊一屁股坐死。

「咕噜...和你住也不是不可以」

结果还被羊给欺负了啊!因为是随时能怼死它的山羊。

被迫和羊同居,然后羊受精后生出了二不像的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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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浩宁这么主动地对自己示好,有些受之有愧。真的、很感动!

自己是不敢也不想死的。这份真实的心情,证明了自己的确很平庸。

但是平庸的自己,被元浩宁这种级别的大帅哥....就一刻,让我当作你是真的喜欢我吧。这感觉太太太太爽。

李禹翎痴痴的、带着邪气的眼神,在元浩宁脸上打转。一边笑,一边梦呓似的道,“我也知道,不想死了。”

托起他的毛衣,脸钻进去,贴住热热的胸膛。

“啊诶?”

“让我贴一会吧...哥们儿。”

李禹翎整个脑袋都在毛衣里,拱起一个大包。

那句「哥们儿」让元浩宁心跳得更快了。

早是情场老油条的元浩宁,像第一次亲女生一样,手脚发软,手缩到袖子里,害羞得连眼睫毛都痒痒的了。

他隔着毛衣抚摸李禹翎的脑袋。

渐渐元浩宁躺在地上。毛衣卷到锁骨。露出肉白平坦的胸膛,在两个乳头上、锁骨之下有对称轮廓的大片青色纹身,像魅魔的淫纹。

他也像魅魔,双手抬高捧牢李禹翎的脸。

乳头周围没有刺青。是凹凹奶,乳头顶端整个陷进去。粉嫩的乳晕之中只有凹下去的可爱弧形。

要闭合一般的肚脐下是一排花体刺青,盖住一簇性感阴毛。右臂的腋下,腋毛短而稀疏,散发着淫感。

元浩宁揽住了李禹翎瘦削修长的身体,被李禹翎急躁地啃咬凹陷乳头。“啊....”他叫了一声。

浑圆挺翘的屁股被有力的手用劲揉搓,禁断的羞耻和恐惧让元浩宁扭腰,晃动着臀部躲开。

李禹翎是除了「哥们儿」之外,比「哥们儿」还要更深维度的,人生已经和他连接在一起的人。但是真要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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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吗......他不明白。也不讨厌。

他们紧贴在一起,呼吸对着呼吸,在地板上打了一个滚。看着彼此都笑了起来,“怎么这样啊?”元浩宁用手捂着脸,“咱俩怎么突然这样?”

元浩宁伸手摸李禹翎的胸,虽然性欲消退却还是摩挲,还去摸李禹翎的后腰。李禹翎抚慰着他的乳头,给元浩宁舔软了,舔湿了。后腰被一把给搂住。

“我也不知道。”李禹翎趴在他湿润香甜的乳首边,像小孩儿吹蒲公英,吹一溜凉气,“我也不知道。”

元浩宁那对赤诚而毫无邪念的眼珠,是非常奇特。没有轻佻、调情、浮夸。

他说:“你还去找沈南星吗?”

沈南星也曾搂着李禹翎的脖,被李禹翎问「你还喜欢元浩宁吗?」因此这场景似曾相识。

“不、不太想他了....”李禹翎说。

元浩宁向前挺身,把奶头送到李禹翎嘴里:“....烦人。”

已经混乱。因为很痒,想让他接着舔。

元浩宁只喜欢热闹,但是这一晚的忧伤,在他人生就像一道软软的毛笔蘸水扫过。他第一次真正地遇见了文艺的忧伤、让人喜爱的忧伤。唤醒了某种相当柔弱的东西。

忧郁又孱弱的李禹翎,是他圈子里唯一的这类型的男人。那被元浩宁觉得像女人的气质,体现在同性身上,是非常奇特。

以前他总时不时说男同学「你这样像个女人」因为那时候他想女人了。他总在想女人。但是现在多了一个选项让他想。

他仰起头,瞥了一眼那个悬在水管上、静静的绳圈。

——无论李禹翎怎么回忆,那晚都像个梦。

不管是雪,月,风,还是花一样的帅哥。

以及美男把李禹翎从绳圈上解救下来的原因。

元浩宁为何会在自己家啊?

答案是:夜半为李禹翎家做着打扫的男版田螺姑娘。

被元浩宁弄碎的玻璃门是秦北陆换新的。能够让外人钻空子进入阳台的那个通道,也被装了新的门,锁的钥匙在秦北陆那里。这就是秦北陆的惊喜。

因自己态度不善,秦北陆一气之下就托元浩宁转交。

元浩宁很硬朗地解释:“我得帮你干点啥,报答你。”

家里都是清新的空气,是因为灰尘都被元浩宁清理走了。

在不知情时,有个高大帅哥在自己家中忙碌着。

半夜十点,专程跑来没有电的漆黑房子打扫。为了不让自己受宠若惊,甚至不立马告诉自己还藏起来。勤劳、大发善心....

通过情商看人,自己也会啊。从智商来看也不正常。

他为什么深夜在自己家藏着呢....说不定,元浩宁一直在暗恋自己?

其实元浩宁来这里,纯是享受来的。

在这大房子睡一觉,第二天起床时会有种自己是这家的主人的快感。很上瘾。

因为看李禹翎也不是很急,钥匙就在自己这里暂且保管。

灰尘很多便打扫一下。差点给他累趴了。

还钥匙时,也想,自己可算是摆脱这个巨大的诱惑。

元浩宁几乎有空就来和李禹翎厮混,像只鸟儿一样的口哨声如影随形。总是来一只漂亮的麻雀相伴。

接下来的几天,李禹翎非常主动,非常在乎。

但是,李禹翎很讨厌这样。

他想和一个男人真真正正做恋人。现实中难找靠谱gay对象,大海捞针。所以他很重视沈南星,沈南星是正儿八经纯纯正正的纯0。

以前也下载过交友软件,结果不了了之。

像元浩宁这样对李禹翎若即若离、玩弄他感情的直男,只会一遍遍提醒他:已经到了怎样的可悲境地。

“元浩宁,你觉得什么算是成功的人?”

还很在意龟父训自己的话。到底怎样才算成功。

“啥?没听清。”

元浩宁一手揽住李禹翎,一手揽住秦北陆,“喝啊,今天庆祝李禹翎出院,虽然推迟了点嘛~但是陆子你别这个样。”

宏浑厚重腔调,掩盖不住奶声。对那张脸来说,声音过度狠厉了。

秦北陆睃了李禹翎一眼,“李禹翎就是个怪人,我是发现了。”

还在生气之前自己对他冷脸啊....

他窝在茶座沙发里,面容硬朗,皮肤是健壮的麦色,身穿皮夹克,伸开两条大长腿。

黑皮桃花眼十分秀气,在这种小家子气里却发展出了张狂。秦北陆是真狂。相较而言,金正坤是狠,齐磊是猛,元浩宁是氓。

他们在必胜客的一桌,远远的另一桌是相亲中的男女。

是李禹翎无奈做媒。金正坤神态自若地答应下来,那张眼窝深邃的脸,抿出带着阴影的笑。分不清他是高兴还是觉得麻烦。

金正坤长得感觉会把人玩弄在股掌之中。现在和女人聊着,有说有笑。

“李禹翎是问,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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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算是成功的人——”齐磊在一旁苦着脸吃披萨,“这玩意儿干干巴巴的。没啥意思。”

“那也比破肯德基强。”不知道秦北陆在内涵谁。

他仿照好兄弟元浩宁,把一条腿也搭在李禹翎腿上,“成功,就是我这样的人,就是什么狗屁必胜客也不在我眼里。

对你这种必须学习的,学习好的什么优秀学生三好学生也勉强算吧~”

李禹翎压根只和齐磊说关于必胜客的话题,“必胜客太贵了,真太不好意思。”

“不过,秦北陆,我家玻璃门还有过道那个锁,谢谢你....”

秦北陆歪头一笑,然后伸手要揪李禹翎耳朵来惩戒他。

但元浩宁先把李禹翎的脑袋扣到他怀里。下巴蹭着李禹翎的发顶。“客气点咋了。看得起你才跟你客气好不好。

磊磊还是李禹翎义哥,都没有说啥。”

靠喝饮料咽掉鸡肋般的披萨的齐磊说:“李禹翎不是我义弟了。”

“——为啥?”

李禹翎第一个懵逼。

“因为....”齐磊看了看远处的金正坤,“坤弟跟我抢你啊。”

齐磊又说:“而且,你家那个过道的门,是坤弟给你安的。

你的医药费是元浩宁给的。这次的这个,”他把必胜客的叉子放在手里像转笔一样潇洒地转了起来,“也是坤弟请的。”

甚至玻璃门也是金正坤要换,秦北陆看不下去非要他来花钱换的。

啊这.....

元浩宁嘀咕道:“你的医药费当然要我们家垫啦。你是因为我才受伤的.....”

他边嘀咕边看着手机里刚拍的大家的各种自拍。

“李禹翎,你不用还人情。要不我特么真生气了。”秦北陆阴阳怪气、极其嫌弃地说,“好兄弟嘛。哎呀你以前没朋友你理解不了。”

谁说你了啊....

他们继续聊。夹不进话题的李禹翎被元浩宁搂在怀里,元浩宁总是笑得耸来耸去的。

“金正坤这次吃饭也花太多了。”

连他们的朋友其实是跟班也请来了。秦北陆的三个,还有齐磊的两个。

“管那个干啥。”元浩宁在人前亲密地抚摸着李禹翎的脸颊。

“元哥,你这段时间对李禹翎真亲。”一个小弟笑。

元浩宁讽刺小弟:“没知己的人肯定理解不了啦,懂吗你?”

手像摩挲宠物似的摸李禹翎的下巴。小弟一噎。

金正坤在远处耸着肩膀,探过桌子很热情地注视着对面的美女。就连服务员都聚在一起在偷看韩娜的脸,普通的装扮,反而更加夺目。

「各科都很好固然很厉害,但最厉害的是在一个方面最强。」

初中的辅导老师曾说。

「是因为你是单科老师吧.....」

「怎么敢!在你面前的可是全国驰名化学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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