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这仿佛受了万般委屈还带着哭腔的声音,想想他过去这段时间经历的一切,安得总管觉得自己头疼得快要晕过去了。
然而,他不能晕,因为皇帝陛下的头比他还疼。
“安得,这是谁的声音?”
哪怕听到的第一时间就认出了是谁,皇帝陛下也仍旧不愿相信来人真的是他想的那个。
扭头看着一边表情都快崩不住的安得,皇帝陛下无比希望能够从对方口中得到否定的答案,然而……安得总管能够回应给皇帝陛下的,只有沉默,也只剩下沉默。
见此,皇帝陛下缓缓的转回了头,就连表情也逐渐恢复到了一开始的镇定。
“陛下?”
一边的安乐王有些茫然,完全不明白刚刚还笑着准备答应他要求的皇帝为什么突然停止了话头,甚至还崩紧了背脊。
他这把老骨头干不动了,不就是想找个亲近点的小辈来接他的班而已,有点私心怎么了?
他的要求很为难吗?
一无所知的安乐王完全不在状态,然而一边的皇帝陛下却根本顾不上其误会不误会,他紧紧盯着门口,万分希望出现的不是他想的那一位。
事与愿违,出现在他视野的正是哭得像死了亲爹的……霍凌。
呸!
他都被霍凌气糊涂了,什么叫哭得像死了亲爹一样,明明是哭得像一条死狗。
眨眼之间,皇帝陛下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当哭得像一条狗的霍凌涕泗横流的朝他扑过来,并且稳准狠的抱住了他大腿的时候,皇帝不但不觉得意外,甚至还有一种心终于落到了实处的感觉。
还好,只是抱个大腿。
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有个儿子叫霍凌以后,皇帝陛下的底线每一日都在发生变化,起起伏伏之间,如同这让人不知该如何形容的人生。
成功抱住了敬爱的父皇的大腿,正当霍凌准备向其哭诉自己的“冤屈”,并希望对方能够为自己做主,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边安乐王的身影,他这才发现乾清宫居然有外人在场。
霍凌:……有人?那他收敛点。
得皇帝体恤而被赐座的安乐王,背下意识的紧靠在了椅背上,就连双手也不自觉的握紧了扶手,他歪了歪头,看眼抱着皇帝陛下大腿不放的霍凌,再看眼仿佛对此无动于衷已经习惯了的皇帝,感觉被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安乐王整个人都懵了:“……殿下?”
——这就是他们大周的太子?
——大周要亡!
迎着安乐王不可思议的不敢置信的痛心疾首的恨铁不成钢的目光,本准备收敛点的霍凌将刚刚的想法抛之脑后,直接对安乐王咧嘴一笑,“皇叔说得对极了。”
安乐王:“……?”
不等安乐王弄明白他的意思,霍凌紧接着说道,“让我当太子,大周不是亡得更快了吗?”
随着霍凌的话音落下,安乐王这才知道自己居然失态的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意识到这点,安乐王连忙向皇帝陛下表忠心,“陛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安乐王顿了顿,无比艰难的将剩下的话说了出来,“我的意思是……太子,他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陛下,您别绝望,也别放弃希望,太子一定还有救!
“对,我是这个意思,真的。”
皇帝完全没注意安乐王在说什么,他此时此刻的注意力,都在将眼泪鼻涕都擦到了他袍子上的霍凌身上。耳边传来霍凌情真意切的“父皇,您真的真的真的没有什么‘沧海遗珠’吗?”的问话之时,皇帝不但生不出半点恼意,甚至还顺着对方的话头想了下去——为什么他在外没有“沧海遗珠”呢?
要是有,还有霍凌什么事呢。
这样想着的皇帝陛下低下头,对上仰头看过来的霍凌的视线,他甚至还难得的回了对方一个微笑。
霍凌:“……?!”
一个激灵,霍凌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父皇,您笑得我有点瘆得慌,能不这样笑吗?”霍凌很委屈,非常的委屈,感觉今天的“父子之情”也处在岌岌可危的状态。
面对霍凌的抱怨,皇帝陛下反而保持住了和刚刚弧度一样的微笑,“你说的,是这样的笑吗?”
霍凌:“……”完了,父皇不会被他逼疯了吧?难道大周要先一步亡在他父皇手中?
——那敢情好,他不用背锅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正当霍凌这样想着,他下一刻便被皇帝陛下直接一脚踢开,咕噜咕噜的滚下了台阶。
一边没有存在感的安乐王:“……”他们大周,果然要完。
同样没有存在感的安得总管:“……”不知道我能说什么,我还是保持微笑好了。
霍凌滚下台阶,一路滚到了安得总管的脚边才停了下来。
霍凌并未受伤,然而却仍旧满脸委屈的靠在安得总管的脚边,嘟囔了一句,“父皇,您怎么能这样对我?我又没有做错什么。”
“你是没做错什么,只是我看到你就脚痒。”皇帝陛下理了理自己被霍凌弄乱的衣袍,没好气的说道,“为了我的脚着想,你就担待担待。”同霍凌相处久以后,皇帝陛下不但学会了如何应对“蠢货”的方法,就连自己英明睿智的形象,也不知道在多少人的心中破灭了。
现在,感觉自己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的人,又多了一个安乐王。
安乐王眼珠转了转,顾不上弄明白皇帝陛下到底觉不觉得他的要求过分,发现自己真的不能继续待下去以后,完全不想知道太多的安乐王看着皇帝,试探性的问道,,“既然陛下您还有要事要处理,那老臣就……?”
皇帝这才意识到殿内还有一个安乐王,他表情骤然一僵,下一刻又若无其事的对安乐王轻点了下头,并扫了一边的安得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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