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什么?”程又安问着陈逸。
“哦,属下刚刚是想说,今年论剑大会,会有很多年轻子弟来,以后或许会有很多年轻弟子和小姐一起练功了。”陈逸温和地看着她。
“那这算是个好消息!以后神庙就不是我一个人了?”
陈逸为难地说:“神庙事关重大,他们作为外人……怕是进不去的。”
“意料之中,无妨。我们到那边去看看吧。”程又安像是早就想到一样,也不愿纠结。
陈逸很快跟着前方半米的红衣倩影,心下全是满足。陪着她闹,看着她笑,真好。
琼州月夜,灯火通明。琼州有道漂亮的月川湖,传闻在这里许愿,无论什么,都会有天神看到,为大家实现。不止佳节,就是平日也有不少人喜欢来次弹琴作曲,以小纸船寄放心绪。
“小姐,时间差不多了,太晚了我们会被发现的。”
“不急,月川湖我还没去过呢。我们最后就去月川湖看看好不好?然后我肯定跟你回去!”程又安望了望天上的半月与星空,眼里带了些贪恋。
陈逸看着这个本该五六岁天真活泼的姑娘,被迫一夜之间成为家族守护者,也罢,就放肆这一次吧。
“走吧。”
“嗯?”
“月川湖。”
“陈逸!我就知道你最好了!”程又安一边往前面跑,一边回头笑道。火红如枫,灿烂如霞。这一幕,深深刻在了陈逸心里,是喜也是痛。
月色如水,天色微凉。这个时候的月川湖有很多人正在许愿。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期许,笑意吟吟。
程又安对许愿自然不感兴趣,寻了个角度还不错的地方,坐在月川湖附近的高台,一处楼阁处,看着天上的月亮。
“姑娘可是单独到此?不知小生是否有幸能陪姑娘赏月?”一位白衣公子扇着扇子 对着程又安说道。
“滚。”程又安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微微抿了抿茶水。
陈逸反感地看着眼前人:“我家小姐不喜与外人相处,还望公子见谅。”陈逸很清楚程又安的性子,别看她对着程锦安,苏玉与自己是个还有些活泼性子的,对着其他人一概是冷漠的。
男子丝毫不在意:“姑娘,我想你还是需要一个人来陪吧?”说着朝程又安伸出了手。
眨眼间,男子的手指根根掉落,接着便是整只手臂,而程又安,连茶杯里的水都没有一丝波动。
“啊——”男子大叫起来,身边的家奴与旁人闹得不可开交,他的家奴纷纷叫嚷着朝程又安打来,陈逸执剑挡在她前面。
“放肆!知道我们公子是谁吗?”家奴叫嚣着。
而此刻月川湖另一边,放月灯的地方,传来了一阵惊呼。这挑起了程又安的兴趣,懒得管男子的无理取闹,翻身往月川湖而去。
“臭丫头你给我站住!”男子还在背后大喊。
“找死!”陈逸也发了火,本想息事宁人,这下没忍住把人拖到暗处打,也避免了引起太多人关注。
“那位姑娘真是人间绝色啊,月宫仙子不过如此了吧?”
程又安倚着身后的大树,看着摇曳灯火下放灯的素衣女子,不禁感叹:“今朝鸿雁南飞,恰逢明月如霜,这位,恰似孤雁,如霜如雾。”
女子带着面纱,额头点缀着细小精致的花钿,与另一位蓝衣公子放了天灯,便自顾自离开了。丝毫没有注意旁人的目光。
突然,有一个看起来满脸胡子,极不正经的男子靠近了那女子。
“姑娘,这天色如此温柔,怎么用这面纱挡住脸呢?何不摘下面纱,让我等一睹姑娘芳容?”
程又安眯了眯眼:“这些人还真是奇怪,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做些危险的事情。”
女子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疏离冷淡:“离我,远一些。”
“哟!还是个性情高冷的贵女呢!”男子的表情肉眼可见的猥琐,甚至想动手动脚。
女子抬起左臂,右手暗暗发力,却还没等到女子出手,一根竹枝稳稳插到男子手掌心。
众人惊慌。
“是谁下那么重的手?”
程又安迷惑了,暗道:“这很重吗?可是父亲母亲曾经为了训练我的出手速度,便是如此啊。一旦慢了,便会有一双筷子穿手而过,反正很快就会痊愈不是吗?我又没有在他的伤口上面洒盐水,应该没那么疼吧?”
她没管那么多,直接走了出去:“公子,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是分寸二字,总要懂的吧?”
女子眼光对上她,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没有感激,也没有旁人指责她的残忍的意思。
蓝衣公子这才站出来:“多谢姑娘出手,不过姑娘不必再趟这趟浑水了,我们会解决。”
络腮胡一看只是个小丫头,胆子又大起来了:“哪里来的小丫头,管闲事管到老子头上了?”他抡起地上的棍子,想朝着程又安打去。
蓝衣男子瞬间打落他的棍子,带着白衣女子与程又安跑出去。
“可以了!可以了……咱们都跑到山顶了!”程又安气喘吁吁,“你们是忘了自己是修仙者吗?走个路还需要靠跑的?”
白衣女子额间出了细汗,一言不发地擦了擦。
蓝衣公子解释道:“啊,原是在下愚笨了。”他介绍着,“刚刚多亏了姑娘。我们是云夜唐门的,这是我妹妹,唐清欢,在下唐清晏。”
“既然是远处而来,又是这个时间点,应该是来参加论剑大会的吧?”程又安平缓了呼吸,看着俩人。
“没错,我们唐门是个小地方,这次也是来凑凑热闹罢了。”唐清晏拱手回答。
程又安看着唐清欢,有些担心:“姑娘身子可有不适?”
“无碍。”唐清欢回答。片刻朝着程又安行礼,“无论如何,多谢姑娘。兄长,我们走吧。”
“那,那改日登门拜访,论剑大会上我们定会再见的。”唐清晏最后留下一句。
唐清欢像是不太高兴的样子,飞快离开。
程又安不太懂:“虽然戴着面纱,但也知道,定然是天人之姿,不过脾气倒是很倔强。啊,糟了!陈逸呢?”
“小姐还真是想得起属下。”陈逸也循着踪迹到了山顶。
程又安有些愧疚:“陈逸,我不是故意的。刚刚又遇到了一个很讨厌很讨厌的男人,我实在没忍住就出手了。然后吧,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几个就跑到这来了。”
陈逸望望四周,什么也没发现:“那小姐救的人呢?”
“额,他们,好像忙着什么事吧,道了个谢就走了。”程又安想了想,“不过他们也是来参加论剑大会的,我想我们还会再见的。”
陈逸低下头:“今日太晚了,小姐,我们必须回去了。”
“行!”程又安本来心里对丢下陈逸有些愧疚,这下更是爽快答应。
“兄长,今日这些,是你安排的吧?你借口让我放松心情,到月川湖对父母寄托哀思,趁机安排地痞流氓,引得程又安与我们相识。你想要做什么?”唐清欢绝不希望,自己兄长如此工于心计。
唐清晏看了看她:“清欢,你还不明白我们活着的意义吗?此事不必再提,我自有考量,你只需要在论剑大会上好好表现,等咱们两个都进入了程门,我再告诉你之后要做的。”
“兄长。”这一声兄长里,唐清欢情绪复杂,既有肩上重担的痛苦,也有不愿如此的纠结。
程又安回去后,果然被发现了,不过她知道,正值论剑大会,父亲母亲不会严格惩罚她,她很自觉回到神庙,把自己关了起来。
程又安倒也没煎熬多久,很快论剑大会就开始了。
最开始几场,她只需要坐在高台:“忽略台下那些窃窃私语,与偷偷摸摸的偷窥,这里确实还是个不错的地方。那边,好像就是月川湖。”她又想起了唐清欢立于湖边点燃天灯的模样。“原来有人,即便孤独,也是可以那么美的。”她想到了自己,又武断地认为,唐清欢也和自己一样,是孤独的人。
陈逸的身份,不可能进入高台,他与苏玉一起,站在高台之下。
苏玉挑眉看看他:“陈逸啊,不累吗?”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不知在问什么。
陈逸只是眼皮低了低,又抬头看着高台之上的程又安,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一抹衣角,也够了,他默默想着。没有回答苏玉。
苏玉无聊地回过头,反正这陈逸也不关自己的事,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程又安无意中扫到了唐清晏,挑了挑眉。唐清晏微微弯腰,程又安也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忽又看到程父的表情,表情肃穆,她懂了,这是要她稳重端庄。对于父亲的了解,别看她年岁小,甚至秘法被迫长大,可在这世上,没人能比她更懂父亲的心思。
她干脆阖上了眼,外人觉得她在打坐调息,其实,她就是疲于将自己打扮成一个高高在上的天神。反正父亲也不可能上来责罚自己,或许一会,又要比试了,干脆睡会吧。或许这又是被血腥味逼到呕吐之前的最后一丝放松吧。
“今年,倒是有不少好苗子,仙尊有何想法吗?有没有看上哪家弟子?”一位宗门宗主凑上了前,好奇地问着。
“听说今年玄山宗收了不少有资质的弟子,也不必我们程门差啊。”程父保持着表面的笑意。
玄山宗主嘿嘿笑着,压根没听出来程父话里的看不起。
“那我们小小一个宗门,哪里配与堂堂琼州程门对比?”玄山宗主孟河还想着继续攀谈,毕竟名义上,玄山宗与程门还有婚约在。
“那边,孟过对战逍遥宗弟子柳问,这……”有人开始议论。
玄山宗与逍遥宗一向斗得不可开交,两门宗门都是数一数二的,从实力上来说,确实难分伯仲。
“这到底谁会赢啊?”
“孟过与柳问都不错啊。”
“哎?你们不知道孟过可是程门未来女婿吗?”
“知道是知道,不过这是为什么呢?怎么程仙尊就决定与玄山宗联姻了呢?”
“那就是这个孟小公子了,传闻他体质特殊,体内灵力自发运转,不必像我们一样引渡外界灵力。所以啊,若与这孟小公子结合,咱们这灵尊现世,便不远了呢!”
“那这个孟小公子,也没什么厉害的嘛!就是运气好!”
“谁说不是呢?其实要不是他的体质特殊,怎么会轻轻松松当上了青年武力值榜首!”
“也不一定全靠体质吧……努力才最重要不是吗?”这个声音微乎其微,更是很快便被淹没。
“哎!你们说到底谁会赢?”
“柳问虽然不是最厉害的逍遥宗弟子,想来能派来,也是不错的吧。我感觉至少比纯靠自身灵力的强!”
站台之上的孟过,将台下压低的议论听的依然一清二楚,但他却是假装没听到,对着柳问道:“动手吧。”
动作礼仪做的很标准,可高台之上的程又安无意睁眼,却看到了他眼底深深的求胜欲。她来了兴趣,仔细看着他的斗法。
“流畅,快狠准,没有花架子。倒是比那些光好看却不实用的法术看着好多了。”程又安想着。“这个人,据说就是父亲为自己选的未婚夫?而让我尽快成年,也有一个原因是让我与他尽快完婚吧?可是,为什么呢?原来父亲想要达到的目的,还需要这一步吗?不过这个人,看起来倒很有趣,神庙的日子太无聊了,让他陪我玩玩应该很有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