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末洺停留太久,高琛抬眸看了眼他,乌沉沉的眼眸没多少情绪,末洺这才收回一直落在那吉他上的视线,朝高琛礼貌的微笑了下。
高琛盯着末洺的脸,眉心几不可察微蹙,但最后也只是敷衍的点了下头,又低头专注的给手里那把吉他调音,很快便流畅的弹了小半首歌。
两分钟后高琛抬起头,发现眼前的年轻人还未离开,依旧盯着他的吉他,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目光有些许恍惚。
“有什么事吗?”高琛看着末洺,声音冷淡但礼貌。
“好听。”末洺轻声说。
高琛微愣,嘴角牵动,似在自嘲,淡道:“谢谢。”
“请问,我可以用一用这把吉他吗?”末洺温声问。
高琛沉默,他盯着末洺的脸。
“就一小会儿。”末洺又轻声补充。
高琛并不想将这把吉他随便交于一陌生人使用,但从末洺那张脸上他意外的看到了一丝似曾相识的微妙感,这种感觉既让他对眼前这个青年充满疑惑,更在不知不觉间放下了戒备。
高琛沉默片刻,将吉他交给末洺,神色认真:“小心,这是我最好朋友的东西,对我来说很珍贵。”
末洺温和的笑笑,抱着那把吉他在长廊的另一边长凳坐下,他并未立刻弹奏,修长皎白的指尖温柔的抚过吉他弦身,墨黑的眼底似有温柔的烟雨弥漫。
吉他是定制款,原木色的面板上有一道看着很自然的“z”形木质纹理。
“周老师把这把吉他送给你了?”末洺未抬头,轻声问高琛。
高琛淡淡的“嗯”了一声,他意外发现末洺拿吉他的动作极其标准,并且那温柔的目光,仿佛在凝视着什么珍视之物。
“嗯,你认识这把吉他?”高琛问,“你是周哥以前的粉丝?”
末洺轻轻微笑,算是默认:“请问,我可以用它弹个曲子吗?”
高琛背靠着长凳端头的柱子,平静的看着末洺:“我刚调好音,你可以试试。”
他猜测眼前这青年应该是这话剧团的人,曾经的队友是这话剧团老板周易祥的养子,所以他也曾到这剧团来过几次,虽然三年间不曾回来,但话剧团的三年前在的那些演员他现下看着也都能勉强认出来,或是留下隐约的熟悉感。
天边闷沉的乌云散去,午后阳光终于从云缝间落下,为末洺置于光影中的半边身镀上了一片温暖的光晕,他手肘紧贴着吉他共鸣箱面板,垂眸看着指尖下的琴弦,浓密的眼睫投下两道扇影,神态专注的像一幅恬静柔和的素画。
末洺弹了一首曾经“那片天”组合的成名曲《小路上》,他嘴里跟着轻轻哼着,嘴角不禁意的翘起小小的弧度,柔和的阳光像映入了他眼眸中。
高琛盯着眼前徜徉于轻快的音律中微微忘我的末洺,几秒后偏过头看向长廊外的草坪。
他现在很少会去唱或是听以前创作的歌,越是曾知名的作品他越在下意识的回避,曾经的赞扬与如今的批判,都仿佛将他和过去的自己做了残忍的割裂。
末洺弹完了一整首,抬头看向脸色复杂的高琛,皱起眉:“是我弹错了吗?”
“没有,你弹的很好,一个音阶都没错。”高琛目光落在地上,淡淡说,“是我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我自己的问题。”
末洺起身将吉他还给高琛,他看着高琛清冷阴郁的眼底,蹙眉想了想,轻声说:“如果是在拿现在的自己对比当年那份荣耀,大可不必…”
高琛微愣,抬眸看着身前的人。
“或许你可以回想当年创作那些作品时的心情…”末洺声音很平和,“我听周哥说过,你们好几首出圈的歌大都是你心血来潮时即兴创作,《小路上》便是如此,如果是这样,我想对你作品质量影响最大的,应该是你自己的心情,你的才华一直都在,只是心情不复当年,可以是任何原因影响你现下的发挥,但绝不是因为江郎才尽。”
高琛怔怔的看着身前的人,一时忘记了说话。
末洺目光落在那把吉他上,温和道:“你是周哥曾经最好的朋友,周哥这把吉他的确在你手里才能发挥它最大的价值,很期待你用它创作的作品…”
末洺朝高琛礼貌的点下头,转身离去。
高琛将吉他放在长凳上,起身看着末洺远去的背影。
“请等一下。”高琛道。
末洺停下脚,转身看着高琛。
“冒昧问一句,你是这话剧团的演员吗?”
“很快就是了。”末洺说。
“我们曾经,见过对吗?”高琛微微蹙眉,应该不是在这话剧团见过,而是其他地方。
“也许。”
声音听着依旧很友善,但这简短的应答已明显表示不愿做过深的交流,高琛并未再多问,只是道:“刚才的话,谢谢。”
末洺微笑:“不客气。”
末洺转身走远,高琛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连对方姓什么都不知道…他刚回国一天,这应该算是他收到的第一份对他的点拨。
意外的不是他所想像的那种千篇一律的鼓励或同情…
末洺的背影消失在长廊尽头的拐角,高琛刚收回视线,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经纪人的电话。
高琛如今签回了曾经的老东家华乐唱片公司,作为曾经华乐唱片的顶梁柱,华乐对高琛的回归自是相当重视,为高琛准备了相当高效的宣传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