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理。”白果子味同嚼蜡般咬了几口发柴的鸡肉,目光却一直游走在剑上,那剑通体白色,又有些微微泛黄,瞧着更像是象牙色,剑身不像是玄铁之类的铸成,一时判断不出是什么材质。
听说神君的兵器都是有名号的,白果子擦擦油漉漉的嘴角,问他:“这剑叫什么?”
“从前叫刺骨。”他挽了个剑花干脆利落地收了长剑,“只因此剑为龙骨所煅。”
是了,那剑身瞧着确然是骨头的颜色。
“从前?”白果子又问,“那现在叫什么?”
神君若有所思地笑了笑:“现在叫要命。”
白果子噗嗤一笑:“要命?”
“没错。”神君笑道,“因为要了一条神龙的命。”
“你改的?”
“不,”神君道,“一个故人。”
白果子哦一声,埋头啃着鸡爪子,不多时山上传来紧锣密鼓的脚步声,他不由得一阵紧张,他极目望去,模糊间看见几张熟悉的面孔,他正仔细辨别,忽听有人喊道:“果子,是你吗?”
“是我!”白果子鸡爪一扔迎了上去,人群中冲出两人,正是向弥和阿晋。
“果子,你还活着?”
他俩亦是伤痕累累形容憔悴,三人劫后余生抱头痛哭,白果子正想问些什么,却见后头跟上来十几只妖,他们二话不说捡起石头狠狠砸向了自己。白果子躲闪不及,外加身上重伤未愈,脚下不稳生生踉跄了几步。
砸得最起劲的便是黄鼬精:“白果子非我同类,今日莱芜山灭顶之灾便是他招来的,大伙一块儿砸死他!”
“你们住手!”向弥挡在前头,“果子的爷爷也死了,他与我们一样孤独无依,你们怎能将这事怪在他头上!”
“向弥,你昏了头了?”黄鼬精骂道,“你全家七口无一幸免,你竟还在包庇他?”
阿晋扶着白果子,悲戚道:“这事算我一个,引来那些怪物的,有我一份,你们连我一起砸死吧。”
向弥亦道:“还有我。”
白果子浑浑噩噩:“山上怎么了?先生呢?其他……其他人呢?”
“都死了。”阿晋哭出声来,“先生为了救我们被活活烧死了,那些怪物占了整座山,只有我们十几个逃出来了。”
妖群中颤颤巍巍走出来一银发狐妖,正是采薇的父亲,他一巴掌打在白果子脸上,干着嗓子道:“今日本是我女儿嫁人的好日子,都让你毁了!毁了!”
“对不起……”一巴掌如何,一堆乱石又如何,若死他一个能换回莱芜山全妖族的性命,他甘愿赴死。
“都闹够了吗?”在一旁默不作声看了许久,神君终是忍无可忍,他将白果子一把拉至身后,清清冷冷扫了妖群一眼,“你们若有本事,便折回去杀了那些怪物报仇,如今在这欺负一个孩子,算什么东西?”
黄鼬精骂骂咧咧道:“你又是什么东西!有你说话的份吗!”
听到主子被骂,玄鸟第一个不乐意了。它踏着小碎步一路从溪水中冲出来,一拍翅膀把黄鼬精扇出几丈远,还不解恨,又追上去愤愤啄了几口。
真是一只洁癖护住又小心眼的鸟。
经这么一闹腾,其他妖便不敢说话了。
白果子心中愧疚,他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又被神君一个眼神喝退了下去,神君四下望了望,冲白果子说道:“去河里捡一根玄鸟的羽毛来。”
这是又要变衣裳了?白果子不明就里但还是照办了,神君接过红色的羽毛在上头比划了一阵,接着抬头问众妖:“你们今后作何打算?”
众妖面面相觑,许久,一只螳螂妖才小声说道:“莱芜山被占,我们只能再寻个避所,看看可有妖族愿意收留我们。”
但即便被收留,也无外乎寄妖篱下,日子哪会好过。
神君自然知晓,他拈着羽毛往东一指:“大荒汤谷,你们若是愿意,可以去那里。”
“大荒汤谷?”众妖皆惊,瞠目结舌,“那……那可是神族的领地,我们……我们如何能去?”
“拿好这片玄鸟羽毛就可以。”那羽毛轻飘飘飞到众妖眼前,玄鸟适时地叫唤了一声,似是有些不快。
他们不敢接过羽毛,主要还是不太敢信。白果子叹了口气,道:“他是神族的神君,你们无需质疑。”
“不信拉倒。”神君翻了个白眼,说着便要收回羽毛,众妖赶忙拽住,瞧着眼前这人仙风道骨,再瞧着这玄鸟确有几分上古神鸟的气势,何况如今无处可去,自也无处不可去。
那羽毛打着转落到银发狐妖怀里,神君挥挥手:“走吧,别等我反悔。”
一溜烟,他们便消失了。
神君皱着眉看向向弥与阿晋:“你俩怎么不走?”
二人异口同声道:“果子在哪,我们便在哪!”
“啧,”神君又翻了个白眼,“我只答应了老狐狸照顾他孙子,可没说要一道照顾别人。”
二人又道:“我们要报仇!”
神君笑:“报仇?你们知道山上的是谁吗?”
“我知道!”白果子胸有成竹,“是溯风族!”
“放屁!”
“……”
说好的神族规矩板正呢?
“咳咳。”神君掩嘴清了清嗓子,“是魔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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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堂堂神族居然说脏话!
-谁规定了神族不能说脏话?
别看我,肯定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