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分把握?”陈可言问道。
杨琏摇摇头,道:“没有。因为我也不知,吴越人有多少人,兵力的部署如何。”
陈可言沉默,杨琏也不催他,毕竟这是大事。良久,陈可言一锤案几,道:“大丈夫何惧生死,我愿与杨兄一起救人!”
“好!”杨琏笑着站起身来,一拳打在案几上,道:“我等只带骑兵,多备长矛、弓箭,若是情况不对,决不让兄弟们白白牺牲。”
陈可言应了一声,快步走了出去。
常州军在准备着,考虑到这一战不知道多久,还带上了些许胡饼,水囊也装满了水。陈铁、林仁肇得到消息,不顾身体疲倦,匆匆赶来:“杨兄,为何不叫上我等?”
杨琏一愣,道:“这一行九死一生,我只是不想让两位涉险罢了。”
林仁肇有些不悦,道:“杨兄这是什么话?林某虽然不才,却也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只要杨兄打个招呼,纵然前方是刀山火海,林某也不皱一下眉头。”
陈铁也道:“杨兄这话,当真是让人寒心。”
杨琏拱拱手,朝着两人施礼,道:“是杨某施礼了,在这里向两位兄弟赔罪!”
林仁肇摆摆手,笑道:“自家兄弟,说这些作甚?我三人虽然不是亲生兄弟,但友情不减。”
陈铁哈哈一笑,道:“不错,我们三人一起上过战场,一起去过妓馆,日后说起来,当真是一件快事!”
杨琏额头上冒出几根黑线,心想这陈铁说话,当真是无所畏惧。当下让两人准备一番,带了一些吃的喝的,准备出发。陈可言的办事效率很快,启禀兵马不足,他让人在横林镇收集了一批马骡,除了几匹用来负重,余下的都用来驮人。
这也是为了节约战马的体力,此时胜利是众人最渴望的,节约更多的力气,等到交战的时候,能多杀一些敌人,又或者是多一分生存的希望。未时末,众人出发,陈可言派出了十几名斥候在前探路,余下的两百人在后缓缓而行。
日头逐渐西沉,走出了五十多里,地面上开始有尸体出现,有唐军的,也有吴越军的,只是唐军的较多一些,看来唐军的情况,很不乐观。
十几名斥候一路上小心翼翼,不断将消息传回。越往东走,地面上的尸体越来越多,甚至不少地方地面上全是血迹,让人判断出,在这里曾经发生过剧烈的战斗。
杨琏有些焦心,也不知道是谁被困住,这个时候怎样了?
听着涛涛的江水,李征古脸色铁青,他怎么也想不到半夜撤退竟然会被钱文奉打了一个偷袭。那时候,他曾经极力弹压,但已经炸营了的士兵根本无法控制,努力了半响之后,李征古只得匆匆带着亲兵逃走。
在李征古的身边,高审思一脸萎靡,他受了伤,半只胳膊被砍掉了,虽然包扎了,还露出来的半截白骨犹自让人心惊。失血过多让他没有一丁点儿精神,只得斜斜倒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尽量恢复着体力。但他很清楚,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治疗,不光这条手臂,老命也要栽在这里。想不到征战一生,临到老了,居然吃了败仗,搞得如此的狼狈。
朱匡业的情况好一些,但他也清楚,如今被困在这里,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外面围着的吴越兵至少有上千人,死死地堵住了出口。唐军没有粮食,水也不多。根本不需吴越军攻打,只要等一两日,唐军就会崩溃。
不光是李征古、高审思,所有人心中都很失望,士气萎靡,生还的希望很小。幸好吴越军这个时候没有选择继续攻打,而是在忙碌着,他们修建了一道简单的防线,防止被困在沙山上的唐军冲阵,然后又建筑了一道半人高的栅栏。
夕阳落下,从吴越军的阵地传来一阵阵的饭香,让人垂涎欲滴。他们甚至还将战死的马匹宰了,放在大锅里煮着,也有人用木棍穿了,放在火上烤着。
李征古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奔波了一天,差不多没有吃过东西,对于他这个文臣来说,是巨大的考验,一名亲兵从怀里掏出一块皱巴巴的胡饼,递给了李征古。
胡饼散发出一股汗臭味,若是平时,李征古看都不看,直接扔掉,但这个时候,一口吃的都是救命之物,李征古不想死,所以只能吃掉它。看见李征古在吃胡饼,几名饿极了的士兵都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李征古,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喉结发出一声轻响。
“还有多少胡饼,都散下去,分了吃。”李征古说着,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高审思,道:“高统军,这次是我害了你。”
高审思已经六十多岁,曾经几次想要告老还乡,但陛下念在他是开国老臣,一连拒绝了好几次,想不到这一次出兵,竟然要枉送了性命,一想到这点,李征古心中有些不好受。
“李副使不必如此,我是一介武夫,战死沙场是军人的荣耀。”高审思安慰着他,心中却在想,以后不能为齐王暗中出力了。齐王啊齐王,以后你可要小心,那李弘冀虽然年纪轻轻,做事却是极为阴狠,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