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爱卿免礼。”李璟在龙椅上坐下,眯起眼睛打量着下面的臣子。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太监又在喊着,尖尖的声音回荡在兴祥殿。
群臣有的低头,有的偷偷瞟了一眼前后,轻微的议论声响了起来。礼部侍郎常梦锡走了出来,道:“启禀陛下,微臣有事启奏!”
“爱卿有何要事?”李璟问道。
常梦锡看了一眼齐王,手中捧着象牙笏,道:“陛下,微臣要参奏神武军指挥使杨琏。”
“杨指挥奉陛下之命,与汉国和谈,数日未曾建功,微臣甚至还听说,杨指挥让汉国使者自己买吃的,真是丢尽了大唐的颜面。”常梦锡说道。
李璟嘴角有些抽搐,常梦锡虽然是在弹劾杨琏,但让李璟感觉到的,是常梦锡在说他用人不明,因此这才闹了笑话,让大唐丢了大国的风采。
常梦锡见陛下不说话,又见齐王闷在一旁,心中更加得意,又拱拱手,道:“陛下,此人是一个武夫,根本不足以担当重任,微臣还听说他与契丹人走的很近。陛下,请恕微臣直言,契丹人乃是异族,与契丹人和谈,无疑于与虎谋皮。”
常梦锡其实还想说一句话,那就是若真与契丹人联盟,恐怕在青史之中,大唐会留下千古骂名。
李璟微微有些不悦,就国家利益来说,他是倾向于与契丹人结盟的,但是常梦锡的话让他进退两难,与契丹人结盟有实际的好处,但于名声有损;不与契丹人结盟,得不到实际的利益,大唐的压力会大大增加。
就算李璟倾向于实际的利益,但这话却不能从他的口中说出来。
这时,刘仁瞻走了出来,道:“常侍郎这话,有些不符合实际了。”
“为何?”常梦锡眯起了眼睛看着刘仁瞻,刘仁瞻同样也是前朝的臣子,不过那时只是一个城门郎,后来依附烈祖,这才逐步高升。在常梦锡的心中,刘仁瞻同样是个武夫,与杨琏没有什么分别。
“契丹人是异族,沙陀人就不是异族?”刘仁瞻问道。
常梦锡这时才想起来,那刘知远是沙陀人,也是异族。刚才他忙着抨击杨琏,却忽视了这一点。不觉脸色微微一红,不过他觉得有些奇怪,这刘仁瞻一向不涉及党争,为何突然出言讥讽?
“契丹人是异族,汉国人同样也是异族,常侍郎认为与契丹人交好,便是卖国,那么与汉国人交好,就不是卖国了吗?”刘仁瞻说道,目光十分锐利地看着常梦锡,咄咄逼人。
常梦锡一时被问懵了,有些反应不过来,刘仁瞻是怎么回事?
朝廷上,齐王李景遂、东平公李弘冀、宰相孙晟等人也都用不可思议地眼神看着刘仁瞻。
刘仁瞻却夷然不惧,朝着天子李璟拱拱手施礼,道:“陛下,微臣认为,契丹人是异族,沙陀人同样也是异族,按道理,大唐乃是堂堂的中土大国,本不该与异族结盟。不过,如今形势大为不同,汉国人咄咄逼人,吴越人更是欺人太甚,从国家的角度,微臣认为,与契丹人结盟,让契丹人牵制汉国,大唐则专心对付吴越人,方为上策。”
刘仁瞻的话说进了李璟的内心,想到此,他不由点点头,对刘仁瞻多了几分赞同。
常梦锡觉得情况不对啊,犹豫了片刻,又道:“与契丹人结盟,岂不是以虎谋皮?”
“那么常侍郎有什么更好的意见?”刘仁瞻带着微笑,看着常梦锡。
常梦锡踌躇了一番,道:“烈祖有遗训,与四周国家自当和平相处。如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百姓多苦。如果再发生战争,又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迂腐之言。”刘仁瞻摇摇头。
常梦锡涨红了脸,他是堂堂的礼部侍郎,乃是从三品的官员,却让刘仁瞻这个武夫强词夺理,还说他迂腐,怎能不让常梦锡生气?
孙晟有些看不下去,缓步走了出来,问道:“刘将军好大的威风,你是武将,自然想要打仗博取军功,可是你知道不知道,打仗需要多少粮食,会死多少士兵。会有多少百姓家庭伤心欲绝?难道刘将军的心中,只想着一将功成万骨枯吗?”
孙晟毕竟是宰相,刘仁瞻也不敢太过于无礼,只得拱拱手,道:“孙宰相,如今列国林立,形势比起春秋战国、南北朝也不遑多让,如果武将不思报国,贪生怕死,恐怕国将不国。那石重贵灭国,仍然历历在目,本将只是担心社稷,居安思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