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诗薇提前来到楚州,对这边的情况有一定了解,至少比杨琏清楚许多,便点点答应,坐在杨琏对面,说起了楚州的情况。
楚州遭灾,情况说起来不算很严重,至少比起汉国的遭灾的地方来说,情况要好很多。而且更为重要的一点,由于刘彦贞在海楚两州的横征暴敛,不少百姓纷纷逃离海楚两州,因此,海楚两州的百姓损失并不大。因为这些百姓,大多失去了土地,靠着为人帮工求生。在这场洪水中,损失最大的是各地的乡绅,因为他们土地多,洪水来了,田地多备淹没。
当然了,受影响最大的还是百姓,因为他们本身就食不果腹,乡绅地主虽然损失大,但家中存有余粮,尚可度日。
米诗薇将楚州的情况仔细说了,同时还提到刘彦贞借机贩卖粮食,发了一笔财。
杨琏不由苦笑,这个刘彦贞还真的是发国难财,放在后世,那可是妥妥的汉奸。
两人正在说着话的时候,一名黑衣人也回到了刺史府。这时,刘彦贞已经洗漱了,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坐在案几前看着书,他虽然是武人,可能镇守一方,绝非一般莽夫。刘彦贞识字,而且喜欢看兵法,特别推崇孙子。
黑衣人进来,朝着刘彦贞施礼,道:“老爷。”
“不必多礼,起来说话,你可打探到了什么?”刘彦贞放下手中的书,问道。
黑衣人仔仔细细,便将听到的全部都告诉了刘彦贞。
刘彦贞顿时有一种恍然大悟之感,原来燕王没有骗他,杨琏果然是奉命前来捉拿他,不过,自己是否有罪,全看杨琏如何抉择。刘彦贞挥挥手示意黑衣人下去休息之后,便在屋子里踱步思考起来。
杨琏的话里透露的意思很是简单,他并不愿意与自己为敌,毕竟两人的关系拐弯抹角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瓜葛。不过,刘彦贞又觉得杨琏与林仁肇在这个时候说这事,给人有些突兀之感。难道说,两人喝了这么多的酒并没有喝醉?
而且,杨琏的话,隐隐地让刘彦贞觉得,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想到这里,刘彦贞不由打了一个冷战,因为如果是这样,只能有两个解释,一是杨琏太聪明,已经猜透自己会安排人偷听,所以故意说给自己听,如果是这样,杨琏那份猜透人心思的能耐,当真是让人心寒。另一个可能,就是刺史府中,有人暗通杨琏,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他。
这两个可能,刘彦贞觉得前一个更靠谱一些,因为杨琏对于楚州的情况还不是很熟悉,这一次是第三次来,停留的时间总共加起来不足半个月,在这个半个月内,杨琏能拉拢刺史府的人,刘彦贞觉得不可能。所以,只能说杨琏太过于狡猾,猜到自己会派人暗中盯梢,所以故意说给自己听。
敌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聪明的敌人,如果这个敌人再残忍一些,那就更可怕了。刘彦贞觉得,杨琏除了会算计,同样也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敢打天子的长子,在大唐,这绝对是蝎子拉屎独一份,找不出第二个出来。
可偏偏是这样,杨琏非但没有受到处罚,反而要迎娶大唐公主,作为准驸马,又将成为海楚两州的节度使。简在帝心,刘彦贞认为,与杨琏对抗是不明智的。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或许投靠杨琏,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杨琏真的会接受吗?事关刘氏一门的前程,刘彦贞一时还没有想好。
杨琏与米诗薇聊了足足半个时辰,米诗薇将指导的事情全都说了,这才站起身来,要离开。
“多谢米姑娘,杨琏没齿难忘。”杨琏很是认真地朝着她拱拱手。
米诗薇抿着嘴,看了杨琏一眼,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快步走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中。杨琏站起身来,走到门边的时候,米诗薇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个米姑娘,当真是来无影去无踪。”杨琏摇摇头,转而想起米诗薇说的话来。
刘彦贞的确不是一个好人,他贪污,克扣军饷,中饱私囊,甚至还想各种办法与百姓争夺良田,海楚两州的上等田,多半被刘彦贞掌控。海楚两州的第一大财主,便是刘彦贞。
任何时代,贪官永远不可能禁绝,杨琏深知道这一点。有的贪官不做一点好事,不仅贪污受贿,还欺压百姓,这样的贪官在杨琏看来是万死难恕其罪;而有的贪官,虽然贪污,好歹做一些实事,改善百姓的生活;刘彦贞属于前者。如果不是考虑到联盟,杨琏几乎想要将刘彦贞杀死。
不过这样一来,也给了杨琏一个机会。杨琏躺在床上想着想着,慢慢睡着。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夏日的卯时初,太阳已经升起,暖暖的阳光照在杨琏身上,杨琏醒来,睁开眼睛,顿时被吓了一跳。
张绮栎正瞪大了眼睛,看着杨琏。两人的距离不足半尺,杨琏不由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看着她。
杨琏的反应并不大,张绮栎却没有想到杨琏突然醒来,惊得后退几步,用手拍着已经颇有规模的胸口,惊魂未定地道:“杨大哥,你吓坏我了。”
“你应该感到运气好,若是旁人,我已经一拳打出去了。下一次可别这样了,我差一点以为是敌人。”杨琏说着,翻身坐起来,摇摇头,舒展了一下双臂,这才慢慢站起身来。
张绮栎瞪了杨琏一眼,见他起来,忙端来一个木盆,道:“杨大哥,我已经打好了水,你先洗一把脸,早餐我已经准备好了,洗漱好了,就可以去吃了。”
杨琏皱了皱眉,道:“这些事情都是下人做的,你参合什么?”
张绮栎闻言一愣,道:“杨大哥,你、你莫非是嫌弃我么?”
杨琏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走上前去,接过她手中的木盆,道:“绮栎,你不要这么想。当初我们可是共过患难的,你们更是救过我,我很是感激,这个恩情,是要报答的。如今我在想,那些刻着虎爪的人,究竟是什么人。你大哥的仇,我一定会给你报。还有,你的弟弟,也不知道流落到了什么地方,总要找到不是。”
听杨琏这么说,张绮栎顿时伤感起来,大哥的头颅被挂在马尾巴上,至今她仍然记得。这个仇她要报,可是人海茫茫,根本不知道虎爪是什么组织,受命于何人,她曾经委托曾忆龄去查,可是至今没有结果。而小弟,自从失散之后,一直没有消息,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杨琏细细洗了一把脸,见张绮栎不说话,便抬起头看,见他一脸伤感,放下帕子,走上前去,道:“绮栎,你也不要担心,你没有了大哥,从今日起,我就是你的大哥,是你的亲人,不会再有人欺负你。”
张绮栎擦了擦眼泪,抬起头来,忽然脸色一变,脚一跺,一声不吭地走了出去。